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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篪虎貅脸上一阵黯然。也不怕烫手,就在锅子里抓出了一块rou胡乱的塞进了嘴里,他含糊的说道:“去吧,去吧,好好的闯荡去吧。小鹰只有敢于跳下悬崖,才会学会在天空飞翔。去吧!去那个叫做安邑的地方,看看你能闯出什么东西来。”

    夏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心里也是一阵的酸意荡了起来:“您,一定好好的保重身体。还有,照顾好阿姆和弟弟meimei。”

    篪虎貅皱起了眉头,不满的叫嚷道:“这还需要你教训么?阿爸知道的。”顿了顿,篪虎貅擦了擦油腻的大嘴,彷佛不经意的说道:“如果在外面闯不下去了,就回村子里面来。族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可是一口rou,一块粟饼,一个婆娘,这还是能找到的。”

    夏侯微笑,渐渐的大笑起来。他心里,突然闪过了那娇小有如茉莉花的身影,以及自己对那个娇柔的女子所许下的承诺。前世的承诺,自己还能实现么?那么这世的呢?他大笑着,无比认真的说道:“阿爸,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白突然从窗子外跳了进来,趴在夏侯的肩膀上一阵手舞足蹈的,口水喷出了老远。夏侯连忙安抚他:“当然,白,我们一起出去。我们是亲兄弟啊,我怎么不带你出去呢?”白无比兴奋,立刻趴在了夏侯的身上,长长的舌头一口口的舔着夏侯的肩膀,夏侯顿时又是一脸的涎水。

    第二日一大早,没有惊动族人,在篪虎貅和自己母亲以及巫公的送行下,夏侯离开了村子。牵着黑厣已经走出了很远,还看得到村头土坡上,巫公在那里挥动着骨杖为自己送行,还看得到篪虎貅在那里招手,以及五个弟弟meimei巴巴的看着自己。

    夏侯有点心酸的仰天看着一丝丝带着红边的云层,低声说道:“又一次离开。呵,这回我夏侯的运气,不至于这么差吧?总不至于再碰到一支圆鼎给我再炸一次?”拍了拍白的脑袋,夏侯大吼了一声:“白,上黑厣,我们走啦!外面的世界还大着呢,我们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嘻嘻,就是不知道外面找不找得到母貔貅给你配对。”

    白仰天吼叫了一声,高高的跳了起来,重重的一屁股坐在了夏侯的身后,锋利的爪子朝着那匹黑厣的屁股狠狠的摸了一下。那黑厣尖叫一声,四蹄上三寸血红色的鳞片下突然冒出了丝丝红色云烟彷佛火焰,四蹄就这么踏着方圆丈许的一片红云,嗖的一声冲出了老远。他耳朵后面的两支角上射出了朦胧的黑色光雾,推开了前方的空气,夏侯他们坐在黑厣背后,竟然一点波动一点风吹都没有。

    夏侯大喜:“妙呵,妙呵。这绝对不是马,黑厣啊黑厣,你到底是什么宝贝?”

    无比爱腻的拍打了一下黑厣的脖子,那黑厣却也感受到夏侯的爱宠,仰天嘶叫了几声,跑得益发快了。就看到两侧的风景已经连成了一条线,最后简直化为了一片朦胧的光影,耳边依稀传来细微的破空声,瞬间就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前方,绿色的草原无边无际,笔直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开去。灿烂的阳光从云层中透了下来,天地中一片金黄赤红,美不胜收。

    夏侯一路上长声欢笑,身上所有的包袱累赘都已经抛开了十万八千里。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家人,已经是那山林中的霸王,却是不用自己再去担心,如今只要好好的享受自己这一世的新生就是了。当然,还有获取更强的力量,如果能够破开虚空,也许自己还能找到回去的道路。十六年了,怕是小花的那一锅狗rou,已经熬成灰了?

    一路急速前行,这草原方圆直径就在两万里开外,一路上就看到了数百起部族的仇杀争斗,往往一个部族的男丁尽数被杀,妇孺全部被掳掠去做奴隶,种种规矩,却和山林中差不多。夏侯只能仰天长叹:“蛮荒,果然是蛮荒啊。”

    凭借一身已经到了八等巫武顶峰的巫力以及勘勘可能比九等巫武更强悍的rou体,加上白这个物理力量比自己更胜几分的凶兽做伴,一路上虽然碰到了若干争斗,夏侯却是丝毫无伤。反而是在经过几个被破坏的部族的时候,从地上捡起了不少值钱的物事。更在经过一个地上鲜血还是热乎的战场时,欣喜的捡起了一柄六尺长的沉重钢剑,换下了从家里带出的那柄普通长剑。

    “天旋星转,征战不休。子民泣号,杀戮不止。”夏侯以短短的几个字总结了自己对大草原的看法,在离家五天后,有点惆怅的过了草原。

    草原的另外一边,还是山。黑厣轻门熟路翻过了三十九道山脉,踏着火云度过了五十三道大河,在最后跨过了一条宽有十几里的大江后,终于来到了山外的平原地带。一条泥泞的大道朝着北方蔓延,路上也出现了商队的行迹。再往前百里,路边出现了一座土石为墙的城池。

    城池,一座真正的城池,高有六丈的城墙,长宽超过三里,四周百里内有数十座村落的,真正的城池。

    “城池?而且是土石结构的,修建得如此平整的城池。”夏侯呆呆的看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行人,他们身上不再披着兽皮,反而穿上了粗布衣物,比起山林或者草原上的子民,看起来整齐多了。

    城门上有两层结构的城楼,上面的旗杆上有一片黑色的旗帜迎风飘荡,只是上面的字夏侯不认识。整个山林中,包括那些巫公在内,就找不出一个识字的人来,夏侯看着那旗帜,也只是两眼摸瞎。

    看着城池的那模样,想到前世里的各种美食点心,夏侯突然嘴里禁不住的口水滔滔,肚子里也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当下自嘲了几句,拍了拍黑厣的脖子,叫他缓步朝着城门行去。一边走,对坐在身后兴奋得吱吱乱叫的白嘱咐到:“白,这里人多,看他们一个个白净斯文的样子,可千万要斯文,不要吓出了人命,又是一场麻烦。”

    听得路上那些行人行商的口音,绵软好听,措辞用句比起山林和草原上的部族之人好听了不少。幸好似乎天下所说的都是同一种语言,夏侯还是能听懂他们的话,这才免去了不识字又听不懂的尴尬境地。

    到了城门,看着城门附近站着的十几名身披皮甲的精壮士兵,夏侯微微点头,看这些士卒的眸子里有杀气隐现,显然都是百战精锐,却不是可以小看的。而那些士兵看着有如金刚般雄伟的夏侯骑着一头黑厣走了过来,身上穿的是兽皮,胸口上有一条大大的暴龙纹身,不由得也是面露惊惶,微微后退了两步,不敢上来搭话。

    夏侯却是在一个看起来是个小头目的士卒面前停下了脚步,也不知道他们的礼节是什么样子的,就随意拱手为礼,大声问道:“这位大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距离安邑还有多少路程?”

    那士卒身体一挺,连忙回答道:“此乃沃天候属地,正南次州,也叫沃土,本城叫做鹘駚城。不知道这位好汉从何而来?”那士卒死命的盯了一眼夏侯腰间挂着的那柄巴掌宽一寸厚六尺长的钢剑,死死的盯了一眼双目血光乱射,锋利的牙齿间口水乱流的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沃天候啊?次州?鹘駚城?”眨巴了一下眼睛,夏侯慢慢点头说道:“多谢这位大人,我乃南方极远处蛮荒山林篪虎族人,与人有约前往安邑。不知这里距离安邑还有多少路程?”

    旁边正好一个商队经过,商队带头的行商好奇的看了夏侯一眼,盘算了一阵,笑道:“这位好汉要去安邑么?这里距离正中冀州中土可还有七万多里哩。普通人想要从这里去中土安邑,怕不是要好几年的功夫?不过既然好汉你有黑厣代步,却是不怕的了。”

    夏侯谢过了那行商,骑着黑厣进了鹘駚城,却看到城中大道两边上铺林立,行商小贩往来行走,很是热闹。那地上的货物,大多数就是兽皮草药等等,偶尔见到有人出售几块类似玉石一般的物事,立刻引起了无数行商的竞价,买卖公平,一切都是现场公开交易,却是民风淳朴得很。地上也铺着大块的青石板,干净爽利。

    夏侯不由得挠头:“这是怎么回事?看这里,分明商业经济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地步。莫非就是我倒霉,转世的地方片片就是蛮荒丛林,不幸作了一个野人不成?”

    他还在这里寻思,白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口水乱滴的看着路边rou铺酒楼里的好吃货色乱叫。夏侯唯恐他在城里闹出个是非来,连忙选了一家小酒楼走了进去,吩咐大酒大rou的端上。那黑厣却也是一个只吃rou喝酒的怪物,两兽一人,甩开了肚量大吃起来。

    一边吃喝,夏侯一边在肚子里腹诽道:“还指望这城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原来却也不过如此。这酒比村里的那劣酒好一点,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这rou么,也脱不了煮、烤、烧三种手段,除了盐,也没有什么别的佐料,滋味比村子里吃了十六年的烤rou和炖rou好一点而已。”

    吃饱喝足,夏侯大叫了一声:“结帐。”

    那酒楼的老板跑了过来,有点畏惧的看了看满口白牙,一对血目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脖子打量的白,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夏侯的身边:“这位好汉,九十个铜熊钱。”

    九十个?夏侯吓了一跳,刑天大风给他的钱袋里加起来就是两百个铜熊钱,一顿吃掉九十个,看起来一路上还只能加紧赶路,不能多逗留吃喝了。虽然在那些战场上拣了一些自己认为值钱的物事,但是行情不熟,夏侯也害怕被人宰一刀,怎么也要留到安邑再去出手的。

    有点心惊的从钱袋里抓住了九十个铜熊钱丢给那老板。老板却是猛的一哆嗦,飞快的又把其中八十九个还了回来,很是不解的看着夏侯:“这位好汉,您弄错了吧?一个铜熊大钱可以换九十个铜熊钱,你给我九十个铜熊大钱干甚?”

    那老板却是厚道,给夏侯找回了十个拇指大笑的青铜色圆钱,还给他详细的解说了一下大概的市值。一个铜熊大钱换一百个铜熊钱,一个铜熊钱换一百个铜钱。想那一个铜熊大钱在鹘駚城的市面上,可以收买五担上好的粟米。如果不是夏侯、白、黑厣一人两兽太能吃喝,普通人一顿饭怎么可能吃掉将近一个铜熊大钱的酒rou?

    夏侯愣了好半天,想当年在村子里,一担粟米大概百斤左右,就要十几张上好的兽皮去换,想不到这铜熊大钱的价值这么大。一时间,心里却是又对刑天大风感激了一阵,却又暗自恼怒上次用自己打赌,他一人就收了近百个钱袋。那岂不是有上万个铜熊大钱?足够买五万担粟米了,他的黑厣军,还是真够富足的。

    一想到刑天大风以及他的黑厣军,夏侯就心里按捺不住的冲动起来。大王直属军队的首领啊,岂不是前世里近乎京城卫戍军区司令的身份?夏侯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想不到自己前辈子做的是特工,这辈子却又可能参加军队了。

    “白,老黑,我们赶紧几步。到了安邑,我们再去吃好的。七万里路程而已,老黑的脚程,也就十天的功夫,辛苦一点,我们日夜赶路吧!”

    夏侯一声欢呼,一人两兽同时发出了欢快的叫声,径直冲出了鹘駚城的北门,朝着北方继续行去。

    “安邑,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可以让我吃惊的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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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安邑

    安邑,前方的那座城,就是安邑。

    “不过,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我所想的那个夏朝的都城安邑啊。夷人可能用三千人攻下这座城么?”夏侯有点发呆的看着前方那座大城。

    安邑地址,乃是长宽上万里的平原地带,树林湖泊密布,遍地农田牧场。阡陌相通,鸡犬可闻。数里一村,十里一镇,繁华得没有道理。

    平原的正中心,平地拔起四座底径里许、高数百丈的笔峰,恰恰围成了一正方形,每一座山峰,就在那安邑城的一个城墙角上。山峰的顶部,有高十丈的大型箭塔,尽以黑石搭就,煞气凌人。而那城墙高度足足三十丈开外,以长宽丈许巨石垒成,墙体平坦如砥,石缝间浇上了金属溶液,坚不可摧。

    整个安邑,长宽超过四十里,每一面都有三座城门供人出入,每座城门外一字排开数百精壮士兵,威风杀气直冲九霄云外。

    安邑北边,又有一座高里许方圆数十里的锥形山峰,上面有宫殿楼阁,又可见军营驻扎其上,显然是一要害所在。

    城池左近,可见十几座卫城点缀在平原上,每座城池有大有小,内里尽为军营,大队兵马出入其中,铠甲兵器铿锵之声传出百里开外。

    三条宽里许,有如飘带的秀美河流在安邑以及那些卫城之间流过。河流上,有无数桥梁沟通交通,安邑正在那三条河流包裹之中。若是战时,一旦毁去河上桥梁,外敌极难靠近安邑一步。

    “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夏侯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身上背着的长弓,很认命的吸了一口冷气:“三千人可以攻下这座城池?一座最小的卫城中怕不是就有数万军马。很显然,这个朝代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夏朝。安邑,也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安邑。一切,不过是凑巧。”

    轻轻的拍了一下黑厣的脑袋,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黑厣,同时又约束着身后无比兴奋的白,摆出了一副善良淳厚百姓的面目走近了南方正中的那座城门。一边走,夏侯一边叮嘱:“白,千万不要闹事。这些士兵,可都不好对付。尤其人数众多,万一闹出事情来,可脱身不得。”

    白斜斜的瞥了南门口站着的两排三百人的卫兵,龇牙咧嘴的狞笑了几声,长舌头伸出来,很不屑的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那些身穿黑色铁甲的士兵目不斜视,一个个都微微昂着头,眼睛都翻到了天上去。门口处却有十几名士卒在choucha往来的行人,尤其那些身上佩戴了兵器的行商、护卫之类,更是仔细的端详了又端详,这次放他们进去了。夏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兽皮褂子,不由得一阵后悔,怎么就只顾着赶路,却忘记了要换几身粗布衣服?

    果然,身披兽皮,背后背着一柄沉重钢剑,手上还拎着一张龙筋弓的夏侯被端坐在城门门楣正下方的那黑衣官员给盯上了。那高冠大袖,肤色发黑的官员猛的叫了一嗓子:“那蛮人,带过来。”

    四名黑甲士兵立刻围了上来,极其不善的抢走了夏侯身上的长弓、钢剑,推推搡搡的把他带到了那官员面前。白血目一跳就要下手杀人,幸好夏侯制止得快,狠狠的一巴掌让白老实了下来。那边几个士兵头目一看到白的模样,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尖叫了一声,顿时有百多名士兵如临大敌般,全副武装的不知道从城墙内部哪条甬道冲了出来,把夏侯和白团团围住。

    那黑衣官员也是身体微微一抖,惊讶的看了白一眼,惊疑道:“好蛮子,居然带着貔貅上路,嘿,嘿嘿。蛮子,你哪里人?”

    夏侯听那官儿一口一个蛮子,心里不由得恼怒,沉声应道:“极南,云梦泽。”

    周围的行商等等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在门洞内停了下来,想要看一出好戏。云梦泽的大名,行商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不知道那里的草药、兽皮、珍奇宝贝是最出色的特产?奈何路途极远,又是极凶险的地方,安邑的行商极少去那边行走。突然听说有云梦泽来的蛮人,哪里有不好奇的道理?当下也就是三五次呼吸的功夫,深有大概五十丈的门洞,立刻被堵了个结实。

    那黑衣官员大怒,猛的站了起来,指着那些行商喝骂到:“大胆的东西,停在这里堵上了城门,想要作乱不成?十个数的时间,不走,就全部停了你们的路引通行条子。”行商们听得威胁,脸色一变,呼朋唤友的,一盏茶的时间没到,交通又回复了正常。

    看得自己的威风震慑了大批的行商,那黑衣官员无比得意的坐回了那张凳子。有点心虚的看了看浑身白色鳞甲,甲缝中一片细白绒毛探出来的白,那官员的右手谨慎的握住了自己左手腕上的那个兽骨手镯。他的动作很轻微,却全部落入了夏侯的眼底。

    似乎有了某些仪仗,那官儿打着标准的官腔有气无力的问道:“云梦泽?好地方。不过,直线距离都有十万里,你来安邑作甚么?”

    冷笑一声,那官儿眼里闪过了一丝黯淡的红光,阴森的说道:“蛮荒之地,向来不受大王的号令。你带着兵器想要进安邑,有何居心?”

    夏侯沉默了一阵,伸手摸了摸腰袋里的那两个钱袋。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程,花费了四十几个大钱,如今还有百五十个大钱在里面。夏侯心里思忖,莫非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进入的第二座城市,就要依靠贿赂门官才能顺利进去么?这黑衣官儿的官腔打得是非常地道、标准,却不知他收受贿赂的水平怎么样。而且,当着数百名士兵公然行贿,夏侯还没这么厚的脸皮,这么傻的心眼。

    朝着那黑衣官儿抱拳行礼,也不管这个礼节用在这里是否合适,夏侯放低了声音,脸上也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和风细雨的说道:“这位大人,我来安邑,是四年前和人有约,来找人的。”

    “找人?”那官儿的嗓音猛的拔高了一个音调,歪着脑袋斜着眼睛不屑的睨了夏侯一眼,突然冷笑起来:“找人?看你身上那两块皮子还不错,可是知道安邑城里住的都是什么人么?都是贵人!谁会和你认识啊?蛮子?”

    夏侯再次抱拳,老老实实的说道:“黑厣军刑天大风。”

    “黑厣军,刑天大风。”那官儿差点没被一口气憋死。死命的眨巴了几下眼睛,那官儿跳起来看了看夏侯身后跟着的那匹黑厣,分开士兵,走到那黑厣身后看了看那黑厣屁股上的一个小小的烙印痕迹,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同时带着一点谄媚,更有几分热络、几分笼络,总体看起来无比热情的笑容:“您怎么不早说要找黑厣尉大人呢?哎呀,您果然骑的黑厣果然有王令的印记哩。”

    呵呵笑了笑,夏侯温和的看着那前后态度截然不同的黑衣官儿,问他:“那,大人,我可以走了么?还有,可否请您指派一位兄弟替我带路呢?如何才能找到黑厣军所在?”

    一个阴恻恻,冷兮兮,尖锐彷佛用碎瓷划玻璃的声音猛不丁的传了过来:“是谁要去找黑厣军的刑天大风啊?让本尉看看。”

    一队同样身披黑甲,但是背后有黑布披风,头上头盔是怪蛇造型,头盔上那两颗护住了脸颊的尖锐蛇牙被漆成了幽蓝色的士兵蛮横的分开了城门军,簇拥着一名男子行了进来。

    夏侯飞快的瞥了一眼那男子,不由得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大呼不妙。

    这男子生了一副三角脸,吊梢眉,干瘪瘪的两片小嘴唇,长得也算凄惨一类。奈何他的体形更是让人难受。瘦巴巴的一个身子只有夏侯的胳膊粗,皮就包在了骨头上。偏偏他不知道修炼的什么邪门功法,皮肤下不时有一条条的管状物往来游走,彷佛一条条毒蛇,看起来好不恶心。一对眸子更是死板呆滞彷佛蛇目,碧绿的瞳孔中没有一点人的生气。

    那男子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指了指夏侯,阴声怪气的说道:“你,找刑天大风?有什么事情么?给本尉说说看。本尉相柳柔,负责安邑城内一应巡、哨、警、戒之务,本尉看你可不对劲啊。”

    夏侯皱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和相柳柔拉开了一点距离,冷声道:“大人,我有什么不对的?”

    相柳柔死气沉沉的眼珠子稍微翻动了一下,冷冷的说道:“本尉看你不对,那就是不对。你是什么东西,本尉需要解释么?”阴冷之至的扫了夏侯一眼,相柳柔有气无力的下令道:“来,把这个蛮子先捆上,丢进安邑治司的骨牢里先松两年的筋骨。”

    脸色一沉,夏侯已经瞥向了一侧被一个士兵抓着的钢剑和长弓,寻思着是否要下手反抗。那相柳柔却是再也懒得看夏侯一眼,脖子彷佛没有骨头一样到处摇摆,猛的一眼让他看到了在旁边已经做势待扑的白。

    相柳柔从喉咙里面发出了一声欢喜的叫声:“貔貅,还是灵气最大最有可能成为精怪的白貔貅!这是哪个行商带来的货色?来啊,十个铜熊钱,本尉买了他。给我把这白貔貅带回去!”

    夏侯身体一震,把几个想要上来绑住自己的士兵给逼退了几步,大步的走到了白的身边,冷声喝道:“谁来动手?相柳大人,白不是货色,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却是不卖的。”夏侯心里有点恼怒,这相柳柔莫非已经是欺行霸市习惯了么?十个铜熊钱就想要买一头貔貅?

    相柳柔脸色微微一变,彷佛刚刚看到夏侯一样仔细的打量了他一阵:“这貔貅,是你养的?”

    夏侯不卑不亢的说道:“是!”

    相柳柔的面色瞬息千变,翻着一对怪眼,他冷兮兮的说道:“且不说你怎么抓到这貔貅,也不说你怎么驯服他。你能让一头貔貅心甘情愿的跟着你,想必你也是巫武?除了巫武,谁能控制一头成年的貔貅?”

    微微点头,这一次,夏侯却是根本懒得开口说话了。这相柳柔分明和刑天大风不对劲,这显然是来找茬的了。

    同样有无数细细的管状物在皮下游走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相柳柔上前了一步,阴柔的说道:“既然是巫武,那么,就应该知道,把自己的东西献给我,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吧?”相柳柔的拇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左胸口上的那个盾形纹章,阴笑道:“十个铜熊钱的事情,也不多说了。你把这貔貅送给本尉,本尉收你做相柳家的友客。”

    那盾形的纹章上,和刑天大风一样,上绣一支青色的三足圆鼎。不过也有区别,夏侯记得刑天大风那支鼎上,有异兽头像三,而相柳柔纹章上的,却只有异兽头像一。夏侯很真诚的看着相柳柔,很认真的说道:“您在胸口绣了一只鼎,这是什么意思?”

    附近的士卒官员同时傻在了那里,那个黑衣城门官儿尖叫道:“哈,你也算是巫武么?连这鼎的意思都不知道?”

    相柳柔嘿嘿了几声,就伸手去摸白头顶上的鳞片,柔声说道:“没关系,蛮子就是蛮子,还亏他自己是巫武,居然连这鼎代表什么都不清楚。不过,只要献上这貔貅,什么都好说了。”他的手,距离白的头顶只有一尺。

    白爆然发作,一声奇异的嚎叫从白嘴里发出,彷佛龙吟凤啼,传出了数十里外。他身上一层三寸厚的淡淡白光闪出,血目中燃起了两团白色的鬼火,双爪一挥,狠狠的朝着相柳柔的心脏部位抓了过去。一路上夏侯严禁白生事杀生,白吃的都是干粮熟食,嘴里淡得出了鸟去。正好相柳柔这么一个不怕死的自己送上门来,不酣畅的吃一把血食却是做什么?

    身穿黑色长袍的相柳柔没有提防白突然下杀手,他似乎只是一名巫士,体力衰弱动作缓慢。眼看着那利爪抓了下来,居然吓得尖叫一声,团身往地上一滚,滴溜溜连续翻滚了十几下,逃到了自己属下的护卫中。

    夏侯呵呵大笑,安抚下了双目中血光射出尺许远的白,一手拍打着白的脖子,一边朝着相柳柔嘲笑道:“大人好俐洛的身手。”

    相柳柔气得双眉倒竖,浑身皮肤下那细细的管状物突然一阵翻滚,眉心处一点绿光透了出来。夏侯敏锐的感觉到,四周灵气都被一股庞大的巫力所控制,在相柳柔的面前,天地灵气汇聚成了一根手指粗尺许长的绿光,突然有如蛇一样朝着自己咬噬过来。

    白用爪子去抓那绿光。夏侯却生怕白不会动用体内白虎元力抵挡那绿光的威力受到伤害,自己抢上一步,一拳朝着那绿光轰了过去。

    黄色的光芒裹着他的拳头,和那绿光正面撞了一记。

    嗡,彷佛数十座巨钟在自己耳边撞响,夏侯浑身气血翻腾,体内玄武元力差点被这黯淡的绿光一举击溃。那绿光的威力极强,摧枯拉朽一般把他拳头上的土黄色元力击碎,一路就冲进了他的体内。经脉中,那充盈的液态元力一阵乱响,彷佛滚汤泼雪,被融了个干净。坚若金刚的五脏六腑一阵剧痛,被那阴柔但是震荡极大的巫力重伤。

    一口血喷出,夏侯土黄色的皮肤一阵发白,摇摇晃晃的退后了几步。紧接着,他的脸色突然变成了淡绿色。那绿光的核心内还包含了一丝相柳柔的巫力,那是什么样的巫力啊,一点点的消融在夏侯的身体中,所过之处,肌体的活性被彻底扼杀。毒,相柳柔的巫力,根本就是一种阴邪的剧毒。

    夏侯强行吼了一声,双目中土黄色的鬼火闪动,眉心一道黄光冲出,数十块巨石从地面上突出,朝着相柳柔砸了过去。长臂一探,抢过了身边一名士卒的佩剑,夏侯一声厉啸,长剑上带起了一道黄光,狠狠的朝着相柳柔劈了过去。

    白也吼叫了一声,长臂一探,把夏侯的那张龙筋弓抢在了手里。血目一翻,心头杀气大盛的白随手抓过了一名士卒手上的钢枪,嘎嘎狞笑一声后,搭弦,开弓,一枪朝着相柳柔射了过去。那钢枪受龙筋弓巨力所震,后面半截把柄突然炸开,就前方三尺长的枪头化为一道白光,嗤嗤有声的,瞬息到了相柳柔的心窝前。

    相柳柔脸上微微笑,很是欣赏的看了白一眼,赞叹到:“会射箭的貔貅?似乎还修炼了一点点巫力?好宝贝啊,自然是我的。”

    右手一翻,相柳柔的右手食指上冒出了一团寸许方圆的绿光,四周空气突然一震,无数道细细的绿光彷佛下雨一样,朝着夏侯和白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