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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的声音几乎有些愤怒了,“这不是谁更可怜的问题,可怜也不应该被这样简单量化……”他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和甘霖说。 “你的确是非常难受的,对吗?”他问。 甘霖又点了点头。 邵时渊便说:“那就是了,只要你觉得难受,就是对方的行为,有不对。你不应该把痛苦本身也罪恶化,甘霖,你对自己太严格了。” 甘霖听懂了,有些哀伤地觉得邵时渊好厉害,是个很优秀的大人,很快就把自己的结解开了。 他朝他笑了一下,“好吧。但我的确不是一个很,明亮的人,还想着用可怜来……讨你的爱护。” 邵时渊其实还未完全适应甘霖喜欢自己的事实,然而也并不反感,他只是下意识抗拒甘霖要离开他的样子,小孩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不敢要的样子。 他想给甘霖很多,只是暂时不确定有没有爱。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继续了呢?”邵时渊问,“继续扮可怜。” “我不可怜了呀,”甘霖说,“我的问题解决完了,你全看到了。你不用可怜我了。” 邵时渊没忍住笑了,甘霖有些不解地看着,被揉了一下脑袋,“怎么这么诚实?” 他听不懂邵时渊为什么这么夸自己,只是头一次被摸脑袋有些紧张,感到一种自己过早放弃的可能性。 “或许,你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甘霖的表情甚至称得上跃跃欲试,“我是奇怪的,是残疾……” “甘霖,”邵时渊打断了他,“你不是残疾。” “那我就没有能让你继续可怜的地方了。”他很难过地说。 邵时渊拿他没办法,觉得自己俨然一个青春期导师,“可怜和喜欢一样吗?” 甘霖没回话,邵时渊接道:“在你眼里……我的喜欢是扶贫?” 小孩想了想,脸色很臭地说:“我哥那种人你也喜欢,不就是扶贫吗?” 谁也没想到这场刀刀见血的咨询会发展到这个局面,几乎有些可爱了。 “这不是一回事,”邵时渊心累地说,“我从前喜欢你哥……的确是因为他有那么一点好的地方。” “一丁点点。”甘霖说。 “一丁丁点。”邵时渊配合他,小朋友果然很容易被哄好了,邵时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乐于做这件事。 “所以你也应该,”他继续说,“用你的好来打动别人,这才是喜欢。” “那你有被我打动吗?”甘霖理所当然又猝不及防地问。 你有被我打动吗? 邵时渊言之凿凿地开导了这么久,纠错了这么久,似乎也是在回避这一事实,他该如何处理甘霖对自己的感情?自己对甘霖又持有怎样的感情?是弟弟吗?可以是恋人吗?他不确定,这太微妙。 甘霖从他的怔愣中很快丧失自信,自己的确没什么好的,他想,身体不伦不类,也暴露过精神的不安定,还做了许多并不伟岸的事,甚至称得上卑劣和下作了,即便有所原因,甘霖也不认为邵时渊曾经因为自己产生的不痛快可以被轻易原谅,即便对方早就原谅。 他在这个人面前总是觉得抱歉,觉得自卑,他甚至从今天开始不能算一个纯洁的男孩了,这很恶俗,但甘霖忍不住这样诋毁自己。 好像他先把自己打得一文不名,和邵时渊的离别就不会那么伤感。 “我不确定。”这是邵时渊皱眉给出的答案。 甘霖有些无所谓地想,大概是一种婉拒吧。 “可以肯定的是你现在在我这里有些重要。”邵时渊的用词很谨慎,以一种严明的刻度缓缓点燃甘霖的情绪,“这些天来我对你的了解的确有所增多,我觉得你很值得喜欢,除去从前的偏见,你是个不错的男孩,我对你有好感——虽然大概不是你期望的那种。” “但我同样不确定它会不会变成你期望的那种。” 甘霖的心情七上八下,不能无所谓了,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现下的确不够自信,但也绝不是一个十足胆小的人,有些转移注意力般回答道:“你这样很像在做什么论文报告,还是结论很模糊的那种。”这是在怪邵时渊不给准话了。 邵时渊笑了一下,“我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也要对你负责。” “那我该怎么办?”甘霖有些热切地看着他,红着肿着的眼睛孵出一丛火焰,“要怎么把你的不确定变成肯定,把有些重要变成最重要?” “问我吗?”邵时渊说,“偷懒是坏习惯。” 甘霖没被打消积极性,邵时渊又很冷静地开口——甘霖后来跟他回忆,说你对生活也好,对感情也好,好像总是目标明确,也有规划,调整细枝末节的变量达成自己想要的,怎么能把这些掰得这么开呢?邵时渊说大概是职业病,像化学一样,甘霖就笑。 那时的甘霖也已是个走出青春期的大人,然而还在仰望邵时渊显山不露水的透彻,在他们的爱情里,甘霖似乎永远处在热恋的青春期。 而这场新生的开场是这样的,邵时渊说: “我希望你试一试,并不是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而是,试一试,你明白吗?我想要你抛开那些……你觉得很卑鄙的念头,试着勇敢地追求喜欢的人,用自己的好来吸引对方。既然从前那些让你觉得自己到处不好,那这次会不会也看到自己的许多好?” 甘霖看着他,看邵时渊在朦胧台灯下那张被虚化了,同样也被凿刻了的,棱角分明的脸。 “虽然由我来说很奇怪,似乎在鼓励你追我,但要说明的是,我不确定成果,你可能会成功,也可能落败。” “但甘霖如果真的努力来做的话,本身就是成功了的。” 虚化的是他蛊惑人心的温柔,凿刻的是他爱憎分明的坦诚。 甘霖觉得他说得很对,他永远都对。 这场追逐并不为邵时渊爱上自己,而为自己对自己的肯定。 而他的新生原来也根本不仰赖于邵时渊会否爱自己,仅仅在于能够痛彻地意识到,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值得永远爱的人。 “好吗?”邵时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