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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札记旧情人(?)

    

骑士札记·旧情人(?)



    早餐期间,格尔纳向夏洛缇解释了要出征的事。

    他要出征,意味着夏洛缇也要跟着去。

    她瘫在桌面上,金发与装饰在桌角的璎珞缠在一起,牛奶洒出一点沾湿衣领。嘴里还咬着面包,两颊被塞得圆鼓鼓,眼中却透出郁郁寡欢的神色。

    格尔纳摸了摸她的金发,笑声温和低沉:“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挺想上战场历练一下吗?”

    夏洛缇闷闷不乐:“你前几天才答应我跟我去杂货巷逛逛的。”

    “回来补给你。”

    夏洛缇沉默良久,突然抓起他的手,抬起头。

    微熹的晨光中,她极为认真地盯着他,眸子闪闪发亮,容纳着不同寻常的专注力。

    “哥,你知道永恒之塔里那些学生都怎么称呼你的吗?”

    “什么?”

    “直男骑士。”

    “……”

    再怎么不情愿事实也无法改变,下午格尔纳收拾了房子,安置好小精灵们,带着她前往骑士团驻地。

    圣殿骑士团的驻扎地位于王都西南部,紧邻着旧时期留下来的斗兽场,呈团状包围在王都南部最大的通道周围,与新教堂相距不远。

    一路上踩着洒在石阶上的黄昏余晖,脚尖时不时会碾碎一点早已凝成硬块的晶莹白雪。冬季的严寒似乎冰封了人们出门溜达的心情,街上少有路人,街灯上残存的彩带在风与夕阳中微微展翅,还留有一点冬至祭的热闹绚丽。

    夏洛缇将脸埋在围巾里,蹦蹦跳跳地跟在格尔纳身后,直到格尔纳转头将她冻得发红的手握在掌中,她才上前一步,与他并肩。

    快到驻扎地时,夏洛缇突然发现格尔纳牵着她拐上了另一条路。

    “不是要去驻地吗?”她拉了拉他的衣袖。

    格尔纳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体温毫无保留地渡给她:“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着她走进一条小巷。巷子狭窄,只容得下两人并行,地砖上糊着肮脏的雪水和灰泥,巷子顶上挂着棕榈叶般的彩带。

    夏洛缇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她拉了拉围巾,合上眼,小时候的事在眼皮底飘过。

    小时候的格尔纳还带着年轻男孩的调皮顽劣,常常背着大人偷偷带她出去玩。于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在你追我赶中跑遍无数个相似的小巷。夏洛缇至今还记得巷口蜷缩休憩的猫和飘着灰尘的方形阳光。

    夏洛缇抬起头,看见格尔纳轮廓深刻的下颔以及在黑暗中犹为沉稳的绿眸。

    “到了。”略沉的声音打破她的遐想。

    耳边隐隐传来嘈杂声。

    她眨了眨眼,发现巷子的尽头是一条狭窄的杂货街,一家一家店铺鳞次栉比,商品摆出橱窗,拥挤在一起,让人看不过眼。

    “以前来过这儿。”格尔纳解释。

    夏洛缇记得。小时候他们喜欢光顾一家糖果店,还经常因为糖的口味争执不休。

    过去那些琐碎的日常小事经过时间的窖藏,再回味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我以为这个地方早都拆了。”

    “偶尔发现的。”

    格尔纳带着她蹚过商品的海洋,在一家花店前停下,买了一株单色葵。这花只在维斯特里奥冰原上生长,纯白的花瓣温柔地舒展,有如冬季纷落而下的第一场雪……

    “等等,”夏洛缇发现有点不对劲,“你不会想把这花别我头上吧?”

    格尔纳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

    这种钢铁般笔直不屈的审美真的没救了。

    夏洛缇心情复杂地任由格尔纳把花挂在她耳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鼻尖对着鼻尖。呼出的热雾在相对的嘴唇间氤开。

    “再买一朵。”

    “为什么?”

    “我要给你也把花戴上。”不能我一个人丢脸。

    “……”

    闹了半天格尔纳当然没同意夏洛缇的要求,她又买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挂坠强行给他挂在了脖子上。

    走出巷子时,夏洛缇突然想起,格尔纳答应陪她出来逛街。

    现在他兑现了。

    她摸了摸耳边的花朵。

    微冷,隐约残留着体温。

    寒风吹过,发丝散开,毛茸茸的围巾蹭着下巴。格尔纳低头望她,眼中带着一贯温和的包容性。

    这朵花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到达驻扎地时,夏洛缇刚好起来的心情又立刻变糟了。

    “你怎么在这儿?”

    指挥室里的男人穿着法师袍,无框镜片已经取下了,露出一双肃冷沉寂的眼,黑色碎发投下阴影,整个人沉在一种难以形容的阴郁里。

    视线停在她脸上,很快又移走了,了无痕迹。

    格尔纳拍了拍夏洛缇的后腰:“你面对长辈能不能有点礼貌?”

    ――礼貌也是要看人的。

    夏洛缇在心里嘀咕着,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埃利森转过身,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直接了当地交代公事:“出征日期紧迫。尼可拉斯阁下,我们得尽快把线路定下来。”

    他抬了抬手,一卷羊皮纸从书架飘到桌子上,摊开,是一张描绘南方地区地形的图纸。

    格尔纳点了点头,脱下手套双手按在桌面上。

    埃利森将旗子插在对方可能驻扎的位置上:“靠北的地方多山,前面还横着一道海峡,对方的主动性比较大。”

    格尔纳移了一下旗子:“如果对方准备利用手中的主动权,我们可以等待他们的攻击加以包围。”

    “女皇给我们的时间很短,没时间耗在拉锯上。”

    格尔纳挪了挪旗子,低头沉思。

    夏洛缇盯着埃利森,眉头皱着,手指不自觉揪紧衣角。

    她跑过去,一踮脚坐上桌子,身子整个俯下,近距离直视着桌上的地图。

    “夏洛缇?”

    她刚脱了外衣,紧身衬衣勾勒身体纤细姣好的线条,胸前的圆润突起压着桌子,弧度诱人。

    “可以这样。”夏洛缇将旗子挪到海峡中央,“分两对直接攻过去,切断后方运输线同时佯攻,包围后……”

    她一只手撑起身体,一只手横在脖间,对上埃利森不起波澜的双眸。视线交错间似有火花爆出。

    她咧了咧嘴角,比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埃利森的眉间隐约皱起波纹。

    格尔纳想了想。

    这个方案听起来不错,但风险极大,成功率不容乐观。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尼克拉斯阁下,女皇陛下想想跟您谈谈。”

    格尔纳放下旗子,走出门前叮嘱夏洛缇:“你乖乖待在这儿。”

    门关上的那刻,整个房间的光线都暗了下去。

    只剩下她跟埃利森。

    空气无声无息地绷紧,干燥,一擦即燃。

    夏洛缇想坐直身子,男人的手臂已经按在了她腰肢的另一侧,随之俯下的胸膛将空间压缩得逼仄,阴郁到让人喘不过气的阴影笼罩她在周身。

    像沉入无边无际的水底。

    夏洛缇松开揪着衣角的手,上扬的嘴角慢慢平缓下来,一言不发。

    她能感觉的法师袍上的金属饰物垂在了她额上,又冰又痒,像一片出鞘的刃。

    埃利森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线条冷硬。冰面的暗蓝封死在眼底,一点破冰的迹象都没有。

    他也没看她,只是很普通地捏起被她压在身下的图纸,一点点抽出,神色一丝不苟。

    夏洛缇仍能感受到藏在法师袍下极富压迫力的男性胸膛,与她胸前隆起的轮廓隔了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衣服是冷的,身体是热的,心脏跳动,一下一下的,响彻宇宙。

    埃利森收拾好图纸,转过身,声音干燥低沉:“花很漂亮。”

    夏洛缇摸了摸头上的花,冲着他的背影说,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说:“我也觉得很漂亮,埃利森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