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夫君凶猛但娘子更凶
虽然对方的语气轻松愉快，但唐霜还是很快便领悟了其中的弦外之音：首先，他知道唐家和狼牙做了交易；其次他见过之前来接应的人——也就是唐霖。综合一下，不难得出，上次就是这个人戏耍了唐霖一番，以至于他恼羞成怒，直接把这项工作丢给了自己。 唐霜轻轻阖了眼，趁着夜色浓重，回手摸到了自己的武器。 ……那就，杀了他吧，一劳永逸。他可不想总是深更半夜在外面待着与那帮狼牙接洽，毕竟娘子半夜若是醒了，找不到自己，大概是会着急的吧。 可他怎么会知道，他猛然转身，用千机弩对准的男人，正是他的娘子呢？ 薛滟也没想到自己不过说了这么一句话，攻击会立刻闪现到自己的门面上。他有些讶异于唐霜的决断，于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差点让他得手。 看他在家里呆头呆脑的样子，还以为他不会动手呢——这算什么，窝外横？ 薛滟转出自己的烟杆，敲开了近在眼前的千机弩。他这一次使的力道不小，唐霜能明显感觉到手腕处的震动——看着这只雕刻花纹华贵的烟管，再结合唐霖脸上的印子，唐霜愈发确信，唐霖之前遇到的那个敌人，正在自己眼前。 他对帮唐霖出气不感兴趣，但是并不想三番五次地半夜起来折腾。于是他依旧下了死手。 “天哪，唐霜公子，你们家的人脾气都这么差吗？”薛滟虽然笑着，但其实，眼前的战斗对他来说非常吃亏。 虽然以他的武力，想要让唐霜失去战斗能力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他并不想伤害唐霜。而唐霜不知道为何对自己抱有这么大敌意，招招都试图置他于死地。薛滟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以防守为主，虽然被动，倒也没落了下风。 但他也清楚，自己身体不好，如果继续与唐霜僵持下去，情况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唐霜自然也能看出对方一直在防守而全无战意，虽然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从唐霖的伤情和描述来看，眼前之人可是将他一顿好打。就算唐霖在描述中不断嘴硬，说最后他是被自己打跑的。可是不难看出，唐霖之前并没有给眼前之人造成任何一点真正的伤害。于是他没有回答，只是平淡地说道：“你如果继续躲下去，我会杀了你。” 薛滟苦笑：他确实是松懈了，竟然没有把唐露找唐霜和唐霜在交货这天早出未归联系起来。所以他远远看到是唐霜站在树下时，确实愣了片刻。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装作过路人的模样靠了过来。说实话，他也没有完全想好对策，但谁知道唐霜竟然会直接对自己武力相向——看来，他也并不是很了解这位夫君嘛。 战线越拉越长，薛滟哪怕再不想伤害唐霜，也不得不面对自己逐渐体力不支的问题。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薛滟尽可能调整吐息，忽略筋脉在自己体内仿佛被不断撕裂的疼痛时，冬夜的冷风猛地灌入了他的肺部。 意外来得突然，薛滟猝不及防，捂着嗓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就是在那一瞬间，唐霜分了心——他想到了他的娘子，那个怎么吃药都不见身体好转的娘子。她也总是咳嗽。如果只是这样，他不会分心——但，眼前这个人，他的咳嗽声与娘子的十分相似。 于是他愣住了，看着薛滟因为咳嗽而泛红的眼眶。他的动作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眼前的男人，美得让他失语。他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弯下了腰，抬眸看自己的时候——唐霜想到了一个词语，娇而不媚。 薛滟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眼角还带着泪，看着唐霜站在眼前看着自己发愣，却忍不住轻笑出了声：“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咳嗽过后，他的声音还有一丝沙哑。他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只冰凉的蛇，落到了唐霜的腿根，然后爬了上去，激起了他的一层鸡皮疙瘩——原来他的媚在这里，不在他绯红的眼角，而在他引诱别人杀他的时刻。 唐霜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无论是找借口，或者直说看他的脸看呆住了，对于唐霜来说都有些难以启齿。然而就在他刚想继续攻击对方的时候，薛滟却极为快速地用烟管点中了他身上的几个xue位。 唐霜怔住，随即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他的血液瞬间倒冲入大脑，预感到了大事不妙——然后他试图张嘴，却发现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之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直起了身子。恢复了最一开始慵懒优雅的模样。 “唐霜公子，我没有得罪过你吧？”薛滟用细长的烟管挑起唐霜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小小的烟斗处是凉的。唐霜垂眸：看来这只烟管只是武器而已，原来他是不抽烟的。“第一次见面，我们又没有利益冲突，何必这么凶呢？” 唐霜不想回答，更何况，他就是想说，现在也说不出来。 薛滟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他也并不期待唐霜的答案，而是自顾自地开口继续说了下去——对他来说，这未免不是个天赐良机。毕竟他作为薛燕的时候，可一直在苦恼究竟要怎么策反他呢。 “你在唐家并不受宠，不是吗？那唐家人今日为什么会让你来与狼牙接应呢？”薛滟在不能动的唐霜身边缓缓踱步，走来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声音轻柔地说道，“是因为唐霖想让你来，对吗？他不想再见到我了，或许说，他不敢见到我了。一旦见到我，他今晚就只有挨打的份，其余想做的所有事情，他都做不了——他们两个，不过是合伙瞒你，让你替唐霖来受罪罢了。” 这倒是不假，虽然没见到眼前之人出招，但是仅凭他点xue的速度，就能看出来他的功力绝对不差。 不过，他说的这些事情，唐霜自己也不是不明白。所以他更想知道，眼前之人控制了他，却又不杀他，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唐霜的心声，薛滟也不再兜圈子了：“我便直说了，唐霜公子。唐露不是聪明人，更不是什么好人，你大可取而代之，替他做家主。” 薛滟说的话，唐霜听进去的不多，只听到了代替唐露做家主。因为薛滟正在用烟管磨蹭他的耳后脖颈和脸颊——这种行为太亲密了，而且有些痒。唐霜想躲开，但被点了xue，只能站在这里煎熬地感受绵长的痒意。 而且，这种安抚小动物一样的行为，也让他想起了娘子。 “唐霜公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乖乖听唐家的话，你或许有自己的原因，不过……”薛滟轻笑了一声，“言听计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他们两个也很容易便会自取灭亡，我的建议，你可以多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狼牙服饰的男人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对着薛滟行了一礼：“薛大人，东西已经拿来了。任务完成，现在可以离开了。。” 他是狼牙的人吗？那他为什么要阻止唐家与狼牙的交易……不对，他也姓薛？ 唐霜猛地抬眸，去看对方的表情——如果眼前之人真的和娘子有关联，那他不可能不露出破绽。但这次似乎仍旧是唐霜想多了，因为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他挥手赶走了那个叫他薛大人的人，然后看向了自己：“东西你可以拿回去交差，我便先走一步了——不过我们还会见面的，所以希望唐霜公子好好考虑我的建议。xue位半个时辰后会自己解开，就委屈唐霜公子多站一会儿了。” 说罢，他很快也隐匿于夜色当中。 xue位解开后，唐霜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家中。 娘子此刻正在床上熟睡，呼吸均匀，乌发散乱，敞开的领口还能看到女性微微隆起的轮廓。 半个时辰——缩骨、易容、入睡，来得及吗？ 唐霜想起自己第一次自慰时娘子明明醒着，却装作没醒，而自己毫无察觉的事情。那时他确实情动了，而且被性欲冲昏了头脑，所以敏锐度下降也并不奇怪。可娘子如果全然不会武功，那她那时起伏的呼吸瞒得过自己吗？ 想到这里，唐霜垂下身去，轻轻唤了一声：“小燕。” 床上的人依旧呼吸平稳，沉沉睡着，面对夫君带着复杂情愫的呢喃，没有任何反应。 唐霜转移目标，蹑手蹑脚地在家中翻箱倒柜。但他什么都没找到——想也是这样，就算事情真如他所想，那个红衣男人，又怎么会把这么大破绽留在家中。 唐霜看向床上的薛燕，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相信她？ 唐霜知道自己没有证据，无论是咳嗽声相似，还是对方姓薛，或是那摩挲他耳后的习惯，都只是猜测，都只是怀疑。 然而他也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可能再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