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芳阁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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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直到没顶的水花争相涌进鼻腔,宴云才像是从梦魇中惊醒。她挣扎着自水中浮起,伴随着哗啦啦出水声的,是一阵嘶哑的呛咳。 稳住神,她尝试探了探水下,发觉水线并不算深,几步外就已经可以直立于水。 修行者视力远比常人敏锐,宴云粗略环顾过一周漆黑,呈现在眼中的景象更是令她惊诧不已。 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处环形的洞xue更恰当。 以水潭为中心,向外延伸约摸两丈,洞壁与穹顶连通,质地是无一丝杂色的黑石,没有rou眼可见的衔接,只有表面坑坑洼洼的凹陷凸起,还有一些潮湿黏腻的东西附着其上。 靠近后宴云用手触了触,随后嫌恶地捏出一个涤尘决,才甩掉了那种黏糊糊的触感。 沿着洞壁刚巡过一半,那厢忽地亮起盏微弱的烛火。 宴云凝神望去,毫无意外瞧见渊离独坐在昏黄的光影里,笑意凉薄。 因她适才想到些牵动情绪的事,所以少了跟渊离周旋的耐性,出口略透着蛮横:“放我出去。” 渊离也未奇怪她怎么不嚎不丧,反问:“不好奇这是什么地方?” 宴云浑身湿漉漉的,发尾还凝着水珠,闻言冷笑:“潮湿温暾,蔽而不阴,最宜蛇鼠栖居……” 她一步步朝他走近,没有怯弱与讨好,怕他听不清,直挺着背又一次重复:“我、要、出、去。” “哦?”渊离不为所动,反而有种看好戏的惬意。 此处不同于极乐阁,渊离坐卧处是层凸起的阔台,除了他身后两立紫檀木落地灯盏和一整扇雀鸟屏风外,没有书案之类的摆件,地上铺着花枝繁复的织金绒毯,花色艳丽,奢靡之风倒是跟殿阁一出同源。 宴云赤足踩上纤尘不染的毯面,毫无顾忌地留下一路水渍:“你们作这么多恶,就不怕报应吗?” 渊离两手闲适地放在盘起的膝盖上,掀动眼睫:“我令你免受皮rou之刑、免遭折辱之苦,还准备教你权行保命之法,若这也叫作恶,那本君倒想问问,会受到怎样的报应?” 站定了,宴云俯身凑到他面前,一手搭上他的左肩,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切切实实地一点点将手掌移至他胸前,比划道:“不如把心掏出来,看看是黑是白。” “非要这么残忍吗?”渊离眨眨眼,无比真诚的问。 “呵,恣凶稔恶的恶鬼,伤天害理事做尽,难道还怕剖腹剜心的处刑?” 咫尺的距离,渊离甚至可以清楚看见自己在她瞳中的倒影。 她像是只贞静孤高的白鹭,傲然玉立,骄矜到不可一世,全不知危险正在悄无声息地迫近。 “可惜了。”他轻叹。 宴云下意识顿住:“可惜什么?” “可惜……看不到你剖腹剜心的义举了。”话里皆是由衷遗憾。 宴云远山般的黛眉紧了下,有微妙的怪异感不断敲打着她的神经。 她本想待渊离发作时将他擒住,出其不意,好好杀一杀他的威风,可对于她的碰触,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暴怒跳脚,实在有违常态。 不行,不能再拖了。 宴云恐生变故,果断出手—— 调运内力周转、沉气丹田,掌心蕴劲,于他胸口处重重一按! 不动! 再一掌—— 本该遭受真气冲击,失却行动力的人还是安然正坐纹丝不动! 渊离由着她在自己身上作弄,看她自鸣得意的神情一线线褪却,直到僵滞,实在是非同一般的趣味。 “怎会…” 宴云愣愣看着自己空悬的掌心,方才使出涤尘术时,她尚能驱策灵力,因何转眼功夫就失了控制…… 莫非他除了幻术之外,还有什么未及勘破的异术秘法? 失去一开始的淡然自若,宴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这会儿再要装傻,显然已不能圆回方才的失当。 她不做声地继续打量这洞xue,想找到破局之法,但无所适从地焦虑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发散开来。 半晌,她脑中灵光一闪! 或者还有一个借口可行…… 想到此宴云整个人都振奋起来,倏然抬眼,刚欲对渊离说些什么,却不妨脚下一虚,顺带整个人都栽倒在他跟前。 初时还以为是紧张所致,可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反而虚浮的感觉越发强烈。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说话时,一股熟悉又使人倍感羞耻的酥麻,如燎原的野火瞬间烧遍宴云全身。 渊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落了水,怎好冲别人撒气。” 他睨着瘫软在地上的宴云,虽烛火希微,却难掩姣丽明秀的眉眼,抛开愚蠢和自以为是不说,她倒也算有几分姿色。 女人,特别是相貌出众的人族女性,他还见过一个。凭一身比狐族还要惑人的艳媚功夫,哄得他父王心荡神迷,差点把整个凤岐山都拱手相赠。 为敛财,她营建了御芳阁,为使容颜永驻,不知有多少无辜女命丧在她阴毒的邪术之下。 野心昭彰,党同伐异,设计陷害违逆者无数,偏就还能玩转心机,将自己置身事外,稳稳经营着孱孱弱者的表象。 渊离不想承认,他对女人的排斥与厌恶,很大程度上都源自这个蛇蝎心肠的继母。 而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又是另一个极端。 奇异地将他从被胁迫的阶台拉下,倒转成了卑劣无耻的施暴者。 就在刚刚,他忽而恍悟到宴云现身于此的目的。 非是出自月露殿的徒从,也不是什么阴谋欺诡的jian细,故意接近他,仿佛只为了那一点可笑的正义感,天真的想要审判他这个罪孽之人。 清楚了这点后,他非但不觉冒犯,反而产生出一种隐约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愉悦。 因他丝毫不觉自己就是那逼良为娼的刽子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连目标都是一样…… 然而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罢了。 恃才傲物的炎虺少主一向深谋远虑,通权达变,却独独少了项未卜先知的本事,自难算出不久的几天后,他将怎样一尝自命不凡的苦果。 汹涌的热潮一浪接着一浪,宴云颤抖着蜷缩成一团,周身仿佛在被无数小虫轻噬,要命的酥麻几乎将她淹没。 难以抑制的渴望让身体率先有了反应,腿心嫩xue毫无征兆地抽搐一下,激起她低声轻吟,玉臀微微后拱,隐秘的xue口一开一合,似想找到什么东西来依附片刻,又期盼着能吸住些粗粝胀大的事物,好将乍起的空虚填满,哪怕是昨夜那些丑陋的树藤都可以…… 一刹那的迷茫,宴云被自己脑中蹿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同时也更加明了将要面临的困境。 陌生的环境、未知的敌人,再加上灵力受制,一旦任由意志溃散,瞬间就会陷入任人摆布的境地。 水!关键时刻,她猛地想到方才那面池水—— 虽不能止住这翻腾的欲念,但起码能让她保持些许清醒。 就在她卯足劲,准备挪将过去时,渊离开口了。 “此地原是为了惩治那些不听话的小娘准备的,不过本君瞧着可心,又不喜沾染尘秽,才留下作了处歇脚地。除了你,还真不曾有其他闲人进来过。” 宴云哪有功夫听他白扯,兀自朝着水池移动。 渊离散漫中透着凉意的嗓音徐徐在她耳畔延伸:“看到那水池了吗,里面困着一只yin兽,年深日久,据说连池水都成了烈性至极的春药。我原是不信的,不过现在看,也有它的道理……” 宴云仿佛被点了xue道似的僵在半途,瞳孔急缩,贝齿死咬下唇,原来这一身古怪反应,全都是因为这? 渊离虽然对她知之甚浅,可多少也看得出她略有能为,不慌不忙又解释道:“水气一旦沾染,便由肌肤表层渗入,情绪波动、妄动内力,皆可致使药性加速蔓延,所以……” 不用多说,结果可想而知。 他把话音一转:“不过你该庆幸,暂时还没惊动那个小东西,否则一旦被缠上,可要比慾贞树的枝丫,要难应付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