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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添置

    “卫小子要想给家里添置些东西就去古蓝村的集会上吧,都是附近人家摆摊卖东西,斤两上缺不了人。”

    卫祯明受了大娘好一阵嘱托,又给张全说好了,明天俩人要在村口集合一起赶会去。

    南阳县城距离尚水村较远,进出也不方便,没有什么大事情村里人一般不会去的,日常生活品交易都在尚水村下游的古蓝村,古蓝村地理位置好,把守着南阳县城外出的唯一官道,南来北往人流不断,是南阳县周边最大的村子了,所以周边的小村子统一都到古蓝村赶集。集会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小集,三月一大集。

    卫祯明和张全赶的便是三月一回的大集。

    张全说要给翠翠买朵城里时行的绢花戴戴,古翠翠是李桂花给张全说的媳妇,家住古蓝村。张全的父亲早亡,剩下孤儿寡母守着一座院子几亩地过活儿。张全小小年纪长志气早早地担起了家里重任,种地这种事情就没让李桂花cao心过,李桂花那是越看越心疼啊,把家里的积蓄算了又算,费了老大劲儿才给张全说成了亲事,张全和翠翠已经合过了八字,定了来年九月嫁娶。

    第二天一早,卫祯明收拾好自己,随着庄稼人打扮穿了一身短褐,上衣灰白下裤藏蓝,带够银钱,锁好门窗,背上竹篓,往村口走去。

    村口已经有人等着了,等卫祯明一来,每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呦,小伙子,看着面生,姓啥啊,是俺们尚水村的嘛?”

    其中一个阿婆先开了口问他。

    “我姓卫,卫祯明,这几天刚来尚水村的,就住在松树林后面。”

    卫祯明微微一笑,倒是有问有答。

    阿婆拉了拉旁边一个年轻妇人的袖子,偷偷地说到,“老二家的,他说的“卫”是咱村那个文曲星的“卫”么?”

    “娘,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识字,您自己问他呗。”年轻妇人拽过袖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卫祯明。

    “这个卫小伙,你认识我们村的状元么?你跟他是不是本家啊?”

    卫祯明听着这话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张全也走到了村口,后面跟着一个赶牛车的村民。

    “卫先生早啊。”张全上下打量了一下卫祯明的装扮,像个普普通通农民了,他老远看着都差点没认出来。“这是来福叔,专门赶牛车的。咱们村里人去外面大部分都坐他的车。”

    卫祯明冲着张来福笑了笑,点点头。

    张全看见蛮阿婆婆媳二人也在这儿,便知道准是她们又多嘴了。

    “我说蛮阿婆,这卫先生原是我家的亲戚,没考上秀才才回来种地的,您就别多想了。”

    蛮阿婆又看了卫祯明一眼,哦哦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车上坐了不少人,女的坐一边,都用布巾包着头,防灰尘,男的只有卫祯明和张全以及前面驾车的张来福。

    路不平,幸好距离不远,一路咯哩咯噔的走了少半个时辰。张来福和大家定好集合的位置,下午再来接大家回去,一来一回每个人两个铜板的车钱。

    集会就在古蓝村的一条主街,从南到北,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什么东西都有卖的,实在没现钱的也可以以物换物,相当淳朴。

    “想不到这集会竟然如此热闹,我瞧着比起南阳县城来也差不了多少啊。”

    卫祯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感慨道,随即拿出竹篓里的布兜子,准备开始买东西。

    “和县城比还是差的,县城里卖的东西都是外地来的稀罕货,也卖的上价,像上元节这种大节更不用说了。人挤人人挨人呢。”张全指了指对面稀稀拉拉摆着的几个地摊回道。

    张全给卫祯明介绍着先买了李桂花所说的菜种,编成长辫的蒜,香菜、菠菜、白菜籽,红豆、扁豆、红豆、黄豆种子,有些来年开春就可下地种了,还买了些绿豆,冬天没有什么菜,可回去放炉子边生豆芽用以改善伙食。

    大多摆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地摊,随意地摆在路两边,不过也有那些专门做买卖的富户支了大桌案子,摆得满满当当,看得人眼花缭乱。

    卫祯明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他爹提的注意事项和物品清单。吃的话,紧缺的米面油盐酱醋茶都要买的,穿的话自己带的衣服还够,住嘛,他想找一个手活好的木匠,能把他那个破家给归置归置。

    “木匠啊?”张全想了想,立马说道,“我去古蓝村里面给你问问。”

    卫祯明瞥了他一眼,心笑道,嘿,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古蓝村有你未婚妻啊。

    “行嘞,把你要买的东西给我说下,我替你买了。”

    “谢谢卫先生!”

    “后面的人别挤别挤,这位小哥,您挑点什么?咱家这里什么rou都有。”

    整个集会怕是数着这条桌案子最长了,一股子剥皮割血的腥味老远就能闻见,前面挨挨挤挤着的全是人,一家卖rou的,屠户出身,尤其几个彪形大汉搁旁边舞着大刀虎虎生威,现场宰杀牲畜,新鲜又刺激。

    “三斤五花rou,两斤里脊,四个蹄膀,三两猪耳朵,六两脆骨。”

    伙计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呦,看着穿着一般,没想到还是个有钱的。

    “好嘞,您稍等。”

    “哦,还要后座rou两斤。”

    卫祯明盯着伙计称量,眼神不经意地扫过rou摊前面的价格牌。

    “总共九百五十七,收您九百五十文。”

    “你算错了。”

    “这位客官可是说笑了,小的早在这里当差,心算能力也是苏家铺里数一数二的。”

    卫祯明看着伙计递过来的东西,没动。

    “你这人好生奇怪,到底是要与不要?该不会故意来寻茬的吧。”

    伙计不耐烦地说道,没看见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排队的么,赶紧付钱走人啊。

    “外面什么事情?这般喧哗。”

    见只见屠户铺子正当中的大桌子边坐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圆圆的一张脸,皮肤赛雪的白,眼睛溜圆,黑黑的乌发梳了一个随云髻,外戴着时兴的桂花簪,从鬓边垂下两缕碎发,颤巍巍,耷拉着两个绒球,穿着藕荷色的长襟搭着半遮袖的披袄,袖口上绣着四时花卉,伸出芊芊的十指打着一把檀木的算盘。

    “自是要的,只是你们这伙计算数算不准啊。”

    卫祯明见有人管事,便高声回道。

    “哦?”

    小娘子握着算盘从铺子里出来。

    “您说他算得不准,那我再给您算上一遍。”

    小娘子拿眼神瞥了一眼伙计,伙计会意。

    “诸位请听我一言,五花论斤上案,钱排五十三,嫩里脊,一斤十七,蹄膀年前贵十一,后座子五十不还价。这人要了三斤五花rou,两斤里脊rou,四个蹄膀,三两的猪耳朵,六两的脆骨,两斤后座rou,总共九百五十七文,我要您九百五十文还抹了零头。”

    伙计的声音刚落,女子的算盘声也停了。

    周边看热闹的也都紧紧盯着场子中心的几个人。

    “给这位小兄弟赔罪了,铺里伙计算数不精,应该是九百二十七文钱,猪耳朵和脆骨一起算到一斤去了。”女子不气也不恼,也没在意喧哗的人群,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冲着卫祯明行了一礼。“您给九百文,我免费给您送家里去,可行?”

    “行行行!”

    卫祯明还没搭话呢,人群里就挤出来了一个人,是送完了绢花见完了佳人的张全。

    张全和翠翠聊完天过来就看见苏家铺子周围围了一圈人,正当中的则是他家邻居卫祯明,生怕他出啥事,于是先喊话了,苏家小娘子提的要求,这还不赶紧答应啊!

    “这人是谁?”卫祯明喃喃自语道。

    “哪个?”张全顺着卫祯明的眼神望去,却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什么人啊。

    “打算盘的那个。”

    “哦,她呀。”张全恍然大悟,对卫祯明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嗐,南阳县城就没有不想认识她的。

    “苏屠户家的独生闺女——苏宝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