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照惊鸿【3】
璃月人来到至冬也没有不习惯的。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潘塔罗捏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为此甘之如饴。 加冕成为执行官只是达成目标的第一步，慢慢渗透七国，掌控经济命脉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只是最近，他总觉得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审视着他。不，应该是说来的更加地频繁了。 选择和第二席博士合作前往深渊只是各取所需，可是身为【家属】的人偶倒是不愿意了。 他只约莫了解过博士与散兵的关系，但只从人偶这个称呼就可以判定一个最为简单的道理－－－－博士将散兵当做自己的所属物。 何种程度尚不确定，不过从他的视角来看，想要占有他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被神明注视到的人类可以获得神之眼，身为神之子的人偶却不仅没有神之眼，还被创造他的神明亲手抛弃。 多可怜，甚至还被多托雷捡了回来成了最优秀的实验体。 “散兵大人，您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和博士谈论完实验室事宜后，富人鲜少开了口与这位人偶搭话。 “喔，你看人偶真准，我确实是一想到之后的事就觉得烦心。”敛下眸回过头，散兵也是不忘字字咬紧反复强调这一份不满。 喔，好回应。只因为接下来有关深渊的探遣都要带上他就如此气恼了吗？ “看来和我合作确实是让你心情复杂。”富人微笑着点出，他还挺喜欢这个人偶展示属于人类的一些小别扭的。 只是事实并不如他所想，人偶的展露不过是一些不加修饰地表达，并不含带其他意味。 “无所谓，不要闲着没事来揣测我的心思。” 散兵回了这么一句，富人却觉得是他的目光太过凄冷令被注视者不得不去在意。 算了，也没有那些老阴谋家难应付了，从身体耐磨性上来讲完全是可持续深入的课题。进去之后再去想吧。 千百年前，深渊的怪物涌出是以岩王帝君统帅各路仙人将领成功镇守。在璃月传说中，深渊是个能令人失心失智并且神形俱毁的乱葬岗。 但哪怕深渊中的怪物固然可怖，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不过只是缥缈无形的山雾阻挡不了他想要前去探寻的心。 他开始筹备前往深渊，这中间过程有些曲折，毕竟是生死大事，对于邪眼的使用自然要熟稔。 只是这么准备着，哪位散兵大人又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了。 他的眼神不像是好奇也不像是鄙夷，只是淡漠的一眼瞥过。 富人是知道的，三百多年里这位人偶一直奉命调查深渊，明明进去每次都带了一支队出来时却往往只有他一人。 可富人不觉得自己会陨落深渊，他义无反顾地做了选择。 深渊中的魔物委实强横骇人，但至少有迹可循，隶属于地脉根部的深渊连接着世界树，这里的元素力如此汹涌无常也昭示了他在侵蚀这个世界的根基。 那么，在这里得到的消息自然也价值连城吧。 想到此，他开始有些急切甚至稍稍违逆了人偶的警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人偶讽刺的话语打断了富人的思考，真难搞，他对工作倒是出其意料的认真，如果能成为我的下属的话……更遑论他是人偶…… 这样的想法让富人开始反观察这个人偶了，他虽然直白地令人冒犯，但却异常得有趣。 这血rou横飞的战损装态，习以为常的口吻会让富人遐想他未被神明抛弃会走向各种道路。 也许是人形兵器也许会成为新任的雷神？ 总而言之，与他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在他堵塞难捱的嫉恨之心化为穷欲之心前，命运的织机就早早为他编排好了这条道路。 怎样才能敛获神明绝对的目光？玷污他的鲜血，强占他的根络，以绝对侵占的姿态走到他的跟前来面带笑色的诉说。 不过虽是相同的出发点，人偶的愿望却显得如此迷惘。 生命中遇到过的人教导他成为了一个糅杂了爱与恨互相矛盾，血与泪互相噬咬的产物。可就算如此，他还是看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可悲地耍耍嘴上功夫。 我们虽勉强算得上同类，但我与他选择的道路可完全不同，富人对这样的人偶嗤之以鼻。 然后，报应来了，人偶在深渊失去了理智，向他举起了剑。 呵，要来了吗？他以为要失去一位有意思的同事了，结果却发现这对于人偶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会疯疯癫癫地杀完这里的怪物，再去执行任务。创造者未赋予他存活于世的目的他便自己寻找一个。 这无疑是痛苦的，但只要他念叨着丹羽桂木灵魂飘摇地辨识他所处的深渊，他就会重新恢复安静。 他在呼唤什么？富人走了上前，人偶畏惧退后意志恍惚。 而后，那一刀还是拂过了他的腰侧，连带那张纯真无邪的脸庞一起出现了。 好像看见了不一样的散兵大人……他有些难以相信，不过因为这次深渊的侵蚀他误打误撞地见到了蒙昧无知的倾奇者也不是坏事。 多有意思，这样一个嘴里吐不出半句好话的人在诞生之初时居然是个不仅会剑舞还会做饭针缝的柔美少年。 【请叫我叫倾奇者，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在展露笑颜的逗弄之后富人意外得知了不该知道的消息。原来，他也有过名字啊，只是现在让人记住的只有女皇赐予的称号代号和那句非人的象征——人偶了。 【好的，倾奇者。】富人忍着口中将要喷涌的鲜血回答，深渊的侵袭虽未能击溃他的意识却还是让他重伤近死。 这下好了，散兵大人再不清醒过来我们就都要死在这里了。他边这么想着，边更加蛮足力询问眼前少年的爱好。 【我喜欢丹羽大人还有桂木大人，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还喜欢不用早起的早晨，唔，还有踏鞴砂的大家。】 【可是，后来都变了，踏鞴砂打了好大的雷，大家也都离开了，我……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是因为我太脆弱母亲才把我抛弃……不，是他们背弃了和我的约定！是她枉顾她的责任……吗？】 散兵开始的喃喃自语竟让富人想到了自己在璃月的那段日子。一开始的他也欢欣地迈入学堂以为努力就有回报，但最后他刻苦地学，通宵地用功还是抵不过身边人吹嘘的一句【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就获得神之眼】。 或许，被神明抛弃青睐都只是一瞬吧。 感到身体快要腐败凋零的富人又顺着耳朵听下去，他了解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偶，尽管每一秒都在与时间赛跑但他认为等到上下眉睫打架再没力气开口说出一个字时散兵大人就会回来。最终如他所想，在他将要昏昏睡去的时候那位散兵大人还是回来了。 是啊，四百多年了，怎么来说人偶都不会死在这里，他向来很擅长苦苦挣扎。 清醒后的散兵还是那般注视着富人，像是前生的恩怨未清，在用眼中的刺刀跟他结算。 而后，他嫌恶地抱起了昏睡的他，虽然抱得稳当却仍能在第一时间就感受他对此举的排斥。 富人:他在嫌弃我？罢了，不去关心了，同类厌恶同类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如果，哪一天我也能报复回来，抱着他……呵…… 不过好的很呐，在经历了这次深渊后，他也掌握了关键的情报能暗地说道说道这位散兵大人了。他那张嘴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想必有很多人好奇。 那之后，他们从深渊里面带来了宝贵的情报和研究素材，他也遵从女皇的指令离开了至冬前去璃月。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人偶对他施行“报复”了。那次的最后还带回了一名下属，他找了个借口收到了自己的部下，这事也许让他非常不满接机来找了部下的茬。 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是从何时开始的？人偶嗤笑他想要推翻人与神之间的不平等，但恰巧他就是在这份不平等中被抛弃的产物。 是妥协了还是被扭曲的规则改造的面目全非了？富人不知道，他由衷得不悦并指桑骂槐了一番，散兵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他却一如往常地回了两句就离开了。 夜晚，富人看到了被散兵带回去调教的下属，他死得安详，眼眸紧阖面色平静。早在离开之际这位下属就被深渊污秽的元素力侵蚀到了深层，痛苦万分，但因还有生存余地富人选择了让他灌着药继续活。 不过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痛苦，下属不得不请求散兵帮他了结生命，毕竟只有他会默许他的行为，身边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活着总比死了好。 这应该也是他在人与神之间的不平等中学到的吗？为了得到力量催动邪眼耗费寿命换取刹那的永恒，这位人偶分明有成神的觉悟。 对，人偶也是一样，等到那一天成神的阶梯再次为他降下，他一定也会为了抓住转机覆灭意识奔向死亡吧。 可是，人到底为什么要费劲全力以获得神明的重视呢？ 潘塔罗涅给了自己一个回答:我可以以人的身份拥有一个玩具，一个人偶，一个纯真的你。我也可以以执掌经济的神明的身份推翻神治下的虚假。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以交易的名头，让你我的名字紧紧相依，改变这无常命运的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