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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的师父是廉价的玩具

    1.

    我心里好笑,又觉得赵绯实在可爱,于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他有些害羞地歪了下脑袋,静静地等待我的答复。

    我坏心眼道:“如果是这样呢?”

    赵绯微抿粉唇,小声地“嗯……”,半垂乌黑卷翘的眼睫,那眼睫轻轻颤抖,像是被为难住了:“我、我跟师尊不一样的……”

    我笑道:“哪里不一样?”

    “剑修都是实心眼呀。”赵绯眨眨眼,语气温和软绵,有些撒娇的气息。

    我听出来他明着在说怜真长老,实际上在暗讽季今楼,于是心说那你是什么,缺心眼?

    不过我还不至于真的把这话说出口,眼见天色不早了,当务之急是下逐客令。

    我虚伪地柔情似水道:“师兄早些回去吧,不然怜真长老要心急了。”

    “为什么?”赵绯惊讶道,“师尊早就应许我来找你了,而且哪有还管弟子何时回家的道理?”

    什么。

    怎么会没有?!

    我:“啊呵呵呵,扶贺会呢。”

    也没有特别夸张吧,但是如果平时没事又很晚回去他还是会问一下的。

    赵绯唇瓣下撇,忧心忡忡道:“难怪道君不喜欢我——他将你看作掌上明珠呢。”

    他尾音上翘,像小猫咪翘起来弯成一个问号的尾巴尖。

    我想起刚刚扶贺怒气冲冲的模样,腹诽道:什么掌上明珠,扶贺是根本见不得我和别的男人好。

    男人的占有欲初见端倪,还被自己纵容过,这次不小心说了一点点重话,就气得仿佛是我负心一般。

    心里想着扶贺,我却伸出手捏了一下赵绯的唇,他软软地噘起嘴来任我捉弄:“唔。”

    我见他乖顺,心情好了许多:“你管他如何呢?是我和你相处,又不是我师尊。”

    赵绯亲了一下我的手指:“不管怎么样,我也希望你的家人能认可我呀。”

    2.

    ……家人?

    我的指尖抽动,神色微变,一时之间,很难描述出心间泼洒如乱麻的五味杂陈。

    脑海中又响起扶贺方才恼恨讥笑的那声“这会儿觉得不刺激了?”,恍惚中又对所谓“luanlun”多了几分实感。

    我张了张口。

    赵绯以为是我想收回手,乖乖地收颌,慢慢坐起身,把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是我太逼迫你了么?”

    避开和他的目光交流,我省了遮掩神色的力气,言语和缓宽慰:“真没事,扶贺就是那个性子,他谁都看不惯,之前连宗主都私底下阴阳怪气过,弄得我一点声都不敢吱。”

    赵绯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仿佛真看见了一个诚惶诚恐唯唯诺诺切切不敢说话的白露,顿时忍俊不禁。

    他软声:“那你不要赶我走。”

    我:“床有点脏了,你睡着不习惯吧。”

    赵绯:“我帮你清洗。”

    我:“你身上湿哒哒的……”

    赵绯打断我:“我可以烘干。”

    我闭嘴了。

    3.

    赵绯真的抱着我的床单和被子去了河边,我撑开床边的窗户,手放在窗台上,远远地望着赵绯的背影。

    被撕扯褴褛的衣袍露出窄腰和精致的蝴蝶骨,他弯下腰时rou质的腿根若隐若现,在河边跪下来极其青涩地浸透。

    很好,不出所料,棉被废了。

    赵绯显然没有洗过什么东西,法衣一般都有自清洁的铭文,而且以他的财力,也不需要换洗衣物。

    我随便他了,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大方地想着,然后把他散落在床脚和地板上的那些珠子挨个捡起来,上蹿下跳地从每一个角落里面扣出米珠。

    一个都不会放过!

    4.

    结果还是让赵绯留宿了。

    5.

    我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结果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我不仅睡着了,还睡得很香。

    梦境里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越走进越清晰,到最后看见的是一双清秀漂亮、骨节秀美的手。

    “好呀。”

    嗓音含笑温吞如清泉石上,视线里的那双手摊开掌心,露出了上面的纹路:“请看看我的手相吧。”

    ——他是我的金丝雀,自愿囚禁在围墙之内的禁脔,我年幼懵懂时喜欢的第一个人。

    他是丰桃张氏献给我的奴宠,无名无姓,我依然像幼时那样唤他公子。

    我哪里会看什么手相,笑眯眯地摸摸他那双柔荑,装模作样道:“诶呀,公子长命百岁呢!”

    他不语,对着我眉目温柔,牵起唇角做出几分应有的喜悦,唇瓣微颤,音量极轻:“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梦境破碎。

    6.

    我额角被冷汗打湿,在意识到身边有不熟悉的气息时,第一反应便是凝出水刀刺向身边。

    水刃距赵绯的脖颈只有一寸,而偏偏就是那一寸,将其蒸发至虚无。

    见赵绯已然睁开琥珀眸,怔怔地看着自己,我冷静下来,立刻道歉:“对不起,我有点不习惯身边有人。”

    赵绯眸光闪烁,不知是确认了什么,居然添了些许甜蜜,“嗯”地接受了我的道歉。

    我:“我等会儿去一趟问剑峰,你要一起吗?”

    “问剑峰?”赵绯重复了一遍,“你要去……见谁?”虽然稳着笑,但是最后两个字明显比前言多了几分戾气。

    我无语:“去跟怜真长老道歉。”我停了停,续了一句,“再和罗师姐道谢。”

    赵绯慢腾腾地挪了下身子,指尖勾住衣衫,将白布攥在手心里,神色羞赧,软软道:“可以给我一件你的衣服么?”他低声,“……都被你撕烂了呢。”

    我想到昨天捡的珠子,慷慨地给了赵绯一件放量宽松的圆领袍,他跪坐在我面前,接过衣袍,拿到鼻尖嗅了嗅,我注意到他大腿扭蹭,幅度很小,微不可见。

    他对上我的视线,耳根刹那间通红,放下手,抿出笑:“为什么要找罗师妹呀?”

    “一点我以前的事情。”我说,“要说很复杂。”

    赵绯道:“你拜入无相峰前的事?我知晓的呢。”

    我震惊道:“你居然查我?”

    话音一落,我紧接着继续想到了昨天晚上捡的珠子,好多好多珠子,昂贵的珠子。

    我立刻没脾气了,正常正常,谈恋爱前搞背调嘛,说明他谨慎,不然也轮不到我。

    “是啊……你怎么不查我呢……”赵绯低落地说,“为什么不好奇我呢……”

    我哄他:“我查你了,查过你了。”我可狠狠查过你有没有钱,宝贝。

    赵绯半信半疑:“那我考考你……”

    跟男人讲话好崩溃!

    7.

    我和赵绯同行,没过多久就御剑到了问剑峰。

    真传弟子比较好找,一般沿着前山的山路走就行,没过走几步,很快就看见罗师姐单手负剑,另一只手拽着一个人的肩膀,几乎是拖着把人拖了半路。

    她瞅见了我,站定,然后一巴掌拍在了旁人的后背上:“那是白露吗?”

    季今楼本懒散地踢踢踏踏,这会儿肩松脊直,撇过头不去看我和赵绯,抱臂,保持沉默。

    我上前打招呼:“罗师姐,季……道友。”

    季今楼:“哦。”

    赵绯笑吟吟道:“小楼,对长辈礼貌一点呢。”

    季今楼:“……”他也笑了,转过头来看着我,嗓音平平常常,“她算什么长辈,是嫁人了吗。”

    “嗯?”赵绯轻描淡写道,“我是说,你对罗师妹,要更礼貌一点。她毕竟是你的师姐呢。”

    季今楼不卑不亢,梅开二度:“哦。”

    8.

    我和罗师姐面面相觑,都从对面脸上看出来了尴尬。我赶紧趁着这俩神经病交锋,将师姐拉走。

    我塞给她一袋灵石:“师姐,多谢你帮我,收下吧。”

    罗师姐是个做不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剑修,面无表情地收下了我的灵石,然后,默默道:“也没帮你什么。”

    她铁面无私地提醒我:“执法堂最近很忙,牢也快满了,没功夫管野合和斗殴。”

    我:“……”可恶!

    那就准备一下野合好了。

    我又问:“我最近又梦到……他了。当初那个用活人做傀儡的魔修的案子,真没有什么别的细节吗?”

    罗师姐没有很理解我的意思,简单地陈述:“虽然他供词里面你养的男宠是自愿的,但这些都不影响他的判决。”

    我低头说:“好的。可以带我去见一见怜真长老吗?”

    9.

    赵绯自然注意到了我上山的身影,笑着说:“小楼,她为我去见师尊了呢。”

    季今楼毫不留情:“那是因为我们的事情闹大了有损问剑峰的名誉,她得向师尊道歉。”

    赵绯不置可否:“她今日起床后下意识地对我动手了。”

    季今楼:“……这很难评。”这是在炫耀什么?炫耀的点在哪里?

    赵绯笑唇弯弯,模样温和笃定,像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看着季今楼,包容地说:“她说她不习惯睡觉身边有人,所以,我是……”

    季今楼用一个简单的“哦”字打断了他,剑眉俊疏的眉宇之间多了几丝笑意,抱着臂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手臂:“师兄是想说,您是她第一个交付真心的人吗?”

    “那您知道,”季今楼的笑意加深,“她以前在三重莲,用一个宅子养过禁脔,夜夜宿在那里么?”

    赵绯蹙眉,随即又松开:“奴宠而已,短命的……”

    “那你知道,那个禁脔最后将自己改造成了不腐不朽的傀儡吗?师兄留在她那整整一夜,居然没见到。”

    “师兄……”

    季今楼眯起眼眸:“你比得过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