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你带我走吧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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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率先出手的,居然是谢云湘。 他轻抬指尖,方寸之间腾升起薄如蝉翼的水幕,波光粼粼,遮蔽在我身前。 崔莺挑眉,视线在我和谢云湘之间徘徊,突然露出一个微妙古怪的表情,手揣在怀里,暗暗给我比一个大拇指。 我:“……”为什么要大拇指,我做对了什么嘛? 我无比感动,襄云道君不愧是娄续钦定的大好人,他真的,我哭死! 而夏辞道君瞬间盯住了谢云湘,连着两次被他用举止否定,她已是感到不满了。 夏辞冷笑道:“怎么,襄云道君别有妙招?” “……” 眼含弱水的精致双眸微垂,谢云湘掩去其中波澜,面上一派温和,毫无凌厉之色。 他温吞道:“杀人,是不对的。” “哼。”夏辞道君冷漠如冰的眼神格外挑剔,最后,呵呵冷笑道,“圣母是吧。” 2. 我从夏辞道君那张仙人一样的脸上看出了她的内心独白:杀人不让杀,窥心镜也没有。谢云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恶! 可是我也不想要被杀掉! 我发现人的潜能是无限的,鼠鼠我洗到临头了,想的居然是化神杀我应该挺利落。 呵呵呵呵,她要是真杀我——等我融合了,一定去揍她一顿! 要是她就是我,那我一定狠狠吃顿好的,来安慰我自己。 但显然事情陷入了僵局。 如果劫身这么好找,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我,还一群人出动呢! 3. 我在位置上弱小可怜又无助,祂们在位置上沉默(谢云湘)、无聊(崔莺)、冷冰冰(夏辞)。 夏辞啧道:“只能靠玄学了。” 我耳朵一动。什么玄学呢? “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我老实道:“不知道哦。”因为觉得夏辞道君很不好惹,所以乖乖地继续补充,“我是很小就被卖青楼了,记忆里没见过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夏辞:“……” 我举手:“但我还能算算自己具体年龄,有用吗?” 谢云湘眉眼弯弯,笑盈盈道:“分神后不是立即投胎的呢。清慈说过,她回收的分神,有个百年之差。” 4. 夏辞淡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道号白露!” 夏辞:“俗名呢?” 千秋界许多人觉得,天生的俗名往往是一脉相承的,或是有缘分和照应所在。比如名字带“水”的,可能下辈子会投胎在水乡,或是下辈子的俗名也与水有关。 不过,很可惜:“我也不知道我的俗名。” 我面色坦然:“我说过的,我很小就被爹娘卖了。我不知道我的俗名是什么。可能是二丫六妹招娣这种名字吧,不是所有爹娘都对孩子上心的。” 夏辞道君没辙了。 她面无表情,身上透着一股“爹的,浪费时间”的卷王气息,端坐着不言不语。 三个人中,谢云湘已经融合了分神,但不知为何没有透露半分。 崔莺神色一直很微妙,时不时地瞅瞅夏辞,然后瞅瞅我,再瞅瞅谢云湘。 可能是想说话,但属于东乡人的傲慢淋漓尽致,不允许她和乡巴佬穷鬼们说话。 夏辞道君属于大家都知道她很急,但似乎急了也没用,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急。 此情此景,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每次宗主会谈后发出的公告都是“充分地交流了意见”“期待一个圆满的结局”。 正所谓,鸡同鸭讲,各怀鬼胎。 5. 夏辞道君显然已经开始怀疑什么了。 她大概不认为我会是她的劫身,却也不太敢确定。 都是一千多岁的人了,哪里还记得自己三百岁的时候是什么尿性。 更何况,这个世上是不可能有“不为人知”的化神的。 化神渡劫,四十九重天雷,满天云雾紫烟。崔莺渡劫渡了整整二月半,那二月,九重莲饱含灵气的雨水连绵不断,到处长出灵草仙芝,甘霖造化,神秘非凡。 谢云湘气质平和,含笑道:“好不容易见次面,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地聊聊天呢?” 夏辞道君挤了挤眼,侧颈偏头,直望谢云湘。 她自带了桌椅,又坐在正中,一脸菩萨仙人面,倒显得她华贵威严,审视众生。 骤然,她勾唇一笑,音淡声细:“好呀。聊聊。” 她看着谢云湘——说出来的话语,却是给我听的。 “当年仙魔大战,位于中州的玄清宗首当其冲。交缠战斗后,师尊以必死之心强引飞升雷劫,将魔尊不夜天逼退回深渊魔界日月墟。” 仙魔大战是百年前的事情,千秋界和深渊魔界也并非一直处于战时。早期时,千秋界对不夜天还有过比较客观的宣传。 深渊魔界以魔族为主,而“魔族”又只是一个总称。 不夜天的种族是“心魔引”,据说本体无形无实,可以直接攻击人的神魂,也几乎不死不灭。 日月墟相当于魔族的zigong,每个新生的种族都从日月墟诞生。 但自从仙魔大战后,日月墟被封印,从魔族根源诞生之地,变成了不夜天的坟冢。 “不夜天,陨落于日月墟,死于第八十重雷劫。后续日月墟的封印和战场的整理,由我们玄清宗负责。” “窥心镜,是不夜天的本命法器,可以识神魂、造幻境、诞心魔,用来探寻劫身再好不过。” 她眼珠轻移,斜眼睨向了我,面含讥诮笑容:“你觉得,我是不是和他换亏了?” 6. 你爹的关我什么事啊! 神仙打架关我一个屁民什么事啊! 这是我应该评价的吗? 是我一个屁民应该讨论的吗? 她问我是她没数,我敢回答就是我没数。 我立刻挂上万能的僵硬而热情的笑容,赔着笑脸说:“哈哈,不知道呢。” 我天哪,我怎么这么卑微,我堂堂一介阴险小人,什么时候可以扬眉吐气啊! 7. 夏辞却毫不在意。她原本就不在意我的回答,只又一声轻飘冷笑,缓缓道:“倒是不亏。” “本命法器之所以是本命法器,是因为哪怕原主死了,也不会有旁人可以使用。我倒是因为血脉缘故,可以勉强cao作。” “所以襄云道君啊……” 夏辞目光探究:“你要一个不能用的窥心镜,为何呢?” “而且我很好奇。”她徐徐说道,却字句咄咄,“当初你提剑闯入冥殿,斩杀三位元婴,也应当力竭。” “为何最后——” “不夜天,没有杀你?” 眸清浅如乌玉,在近乎刁难的发问下,谢云湘依然清冷疏软,温文尔雅,平静得仿佛置身事外,锱铢无变。 “你觉得,”他轻轻地说,“为何呢。” 谢云湘微微歪了头。 三千青丝长发收拢低束,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许发丝的颤动,仅仅一张精致如瓷的面容轻歪,如牵丝木偶。 “对啊……” 他极致温和,却因为那过分的极致,化作细究中竟会令旁人惊悚的了无生气。 “……你告诉我,为何呢。” 8. 彻底疯狂!彻底疯狂! 我心碎得想死,恨死自己没有把耳朵堵上双眼戳瞎。 我很想抽空给扶贺发一句今天不用给我准备晚饭,嫩爹的,听到了好多不该听的东西啊! 我担心我的小命,根本不敢往那两尊老佛爷身上看,只能双手放在脑袋上抱头,默默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敬爱的宗主。 崔莺不动声色,两眼放光,那种“瓜给我我要吃”的气质简直跟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顿时有了一种归属感,总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我肯定是崔莺了! 宗主!宗主你带我走吧,求求你了,我真的,我不想待了! 9. “其实你不用想太多啦。”崔莺还是出来打圆场了,“日月墟是你主持封印的,不夜天死没死透你不知道吗?除了她,谁知道为什么她没杀。” 崔莺道:“而且再怎么说,襄云是清慈的朋友。呃,应该是吧?” 见崔莺搬出了清慈仙尊,夏辞道君的态度这才稍微和缓,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夏辞解释:“我当然知道不夜天已经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若有劫身肯定也没办法融合。这对她们来说,算是不错的结局。 “但万一……” 10. “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万一。”崔莺笑眯眯地说,“这世间有亿万可能,细数万一,也是数目可观。若是她与旁人结下道侣魂契,便同生共死,这又哪里是我们能控制的?” 夏辞下意识地反驳:“她一介化神,对方若不是已达到分神融合的境界,恐怕只能共死,呵,哪能同生?” 说到这里,她自觉可笑,微笑中带着几丝戏谑与讽刺。 “就算是化神——用魂契去挽留另一位化神的灵魄,恐怕也会被拖累成一个疯子吧。” 崔莺闻言,似是赞同,挑了半边眉,意义不明地“嗯哼”了一声。 “所以只要有一个神魂已融合的化神和她结魂契,愿意余生承受神魂撕裂的痛苦来维持她不彻底消散。” “哦,对,还有。”崔莺摊摊手。 “不夜天她可是受了八十重天劫,魂魄恐怕一路从中州散到深渊魔界。” “那个人啊,还得去游历两界,去从那风月无边的万千草木春花中,寻她破碎的残魂。” 崔莺笑眯眯地说:“夏辞道囷,侬觉着,有介个万一伐?” 你觉得,会有这个万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