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还不够吗
顾千寻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暮云自然也不会有，他每时每刻都想着吸引顾千寻的注意力，当然也不会放过她喝汤吃饭的功夫。 “娘亲，师父说过段时间就是论剑大会了，这次论剑由江城江家资助，获得甲组的前一百名可以进入一次江家秘境，所得机缘尽归自己。” “娘亲，我要去吗？” 暮云不怎么想去——江城江家——江绮绮，但他们直接将请帖送到了闻光长老这里，请帖中还尤其提及了希望神剑朱厌之主一至，再不去，多少有点失礼。 江家？ 顾千寻点头：“去吧，我陪小云一起。” 顾千寻不在意所谓礼数，只是想去探究探究那个困扰了她许久的谜题。 江家究竟是如何夺人灵根的？ 被夺走的灵根又有何用？ 刚来这个世界时，顾千寻以为只有暮云一人被夺过灵根，也只有江家会夺人灵根，可依她在檀城所见，像二宝那样的孩童并非个例。 而按江绮绮无意中透露的说法，江家无旁支，这一代小辈中，除却江绮绮，便只剩两个庶女，一个四灵根，一个五灵根，具是幼时就检出的，和二宝的年岁对不上。 那么二宝的灵根去了哪里？ 答案有二：要么会这秘法的不止是江家；要么灵根还有它用。 思考费脑子。 顾千寻喝完鱼汤就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做什么又不想再睡了，暮云便用玉符传讯，唤了大丫上山来陪她玩。 大丫今年十六岁了，少女初长成的身形曼妙，早就褪去了童年时的干瘪，唯有脸上的黑猫面具还如从前一样。 “公子，小夫人！” 活泼的语调，是连性格都变了许多，不再畏畏缩缩。 顾千寻朝大丫望去，她挎着两个竹篮，身后却少了个跟屁虫二宝。 大丫解释：“今天带的东西多，不方便牵二宝来，裘大哥在山下陪着他呢。” 裘大哥是裘榕。 因着霍凛的关系，裘榕这几年时常来莲花剑宗，每次一来就要去山下的城镇逛一逛，一来二去的他们就熟络了起来。 顾千寻听完没说话，只盯着大丫瞧，绿色眸子纯粹干净，却让大丫不自觉羞红了脸，轻咳一声，从竹篮里拿了包茶果出来。 “小夫人尝尝这个，去年新开的点心铺子，味道可好了。” 顾千寻依言移开目光，吃起茶果。 甜而不腻，酥而不干，透着淡淡茶香，确实好吃。 顺手拈起一块递给暮云，被他用嘴接过了，舌头蹭过指尖，湿感像被小狗舔舐了一遍。 大丫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暮云当年只提点她要听话和不要好奇，别的逾越都不曾管过，于是开始絮絮叨叨讲起这几年里的各种流言琐事。 云马牧场的老场主五年前死了，没有留下继承人，牧场乱了好一阵子，五城争夺僵持不下，最后被划进了十二楼之首观星楼的势力范围。 缘城三年一次的拍卖会上，温家二公子对江家大小姐一见钟情，豪掷千金买下了药谷灵丹，只为缓解江家大小姐的先天不足之症。 佛门的修慧方丈未能撑过千年大限，仙逝前曾在佛前静坐七七四十九天，后留有一箴言，除其大弟子外无人知晓。 …… 顾千寻拿这些当故事听，一开始的兴趣还浓，后面就全当背景音乐了，和暮云下起棋来。 五子棋。 顾千寻不擅围棋象棋，六博八卦更是连规矩都不怎么明白，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弹琴作画一概不通，只会一些简单的打发时间的游戏，比如猜骰子和小猫钓鱼。 小猫钓鱼还是酒生教她的。 她只会猜骰子。 暮云落下一子，凑出斜斜一行黑子：“千千又输了。” 接着在自己的鼻尖处点了点：“亲这里。” 顾千寻不怎么高兴地哼了一声，还是愿赌服输地凑上去亲了一口，似羽毛般又轻又柔。 她实在不善谋略，除了和酒生对弈，她谁也没赢过。 而且酒生是故意输给她的，只为哄她开心——她不觉得这做法不好，反而愈发高兴。 酒生的爱，比赢了棋牌本身更令她快意。 她有很多爱。小云爱她，绾绾爱她，还有哥哥……他们都爱着她，但她知道，酒生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呢？ 顾千寻说不明白。 但她就是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娘亲……又分心了。” 带着醋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大手固住了她的脑袋，将她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深化为缠绵悱恻的吻，许久才松开。 顾千寻回神，发现大丫早已悄然离去，而暮云微垂眼眸，神情低落。 “娘亲在想谁？” “在想父亲吗？” “娘亲……有我还不够吗？” “娘亲……” 顾千寻：“没有想绾绾——” 但是她确实在分心，在想酒生，于是带着一丝心虚，主动贴上了暮云的额头：“贴贴小云，不要伤心呐。” 暮云将少有主动的少女搂进怀里，得寸进尺：“娘亲，我饿了……” 哄着小蚌精张开贝壳，给他吞食起奶汁来。 其实暮云没多伤心。 他知道顾千寻没想着暮绾伊，而是在惦念那个喑哑的声音。 没人能比得过那个声音——那个存在。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父亲，或者他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