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眼泪都哭干的娇夫还是心软去救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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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初冬,外面的天总是灰蒙蒙,雾沉沉的,眼见随时会掉下一场磅礴大雨。 悄无声息的无罔阁里,裴寂卷缩身子,整个人缩在软铺大床的床角里,侧身对着墙壁,空空睁着麻木无波的一双凤眸,薄薄的眼皮红肿未褪,斑斑泪痕尚且挂在脸颊。 眼泪在这五日里都流干了,什么都流不出来。 脑中那日的情景再次浮现,每一幕每一句流荡在心底,令他心如刀割。 盯着空空无物的墙壁太久,他疲惫的闭上眼帘,刚刚闭上双眼,心心念念之间,一片漆黑中恍惚中又和那人再次相见。 一抹熟悉的削瘦背影如雾般的凝聚在他的眼前。 黑衣玄纱,桔梗花纹,一把窄窄蜂腰,乍然之间看去雌雄莫辨,难分男女。 下一刻,那人侧身回头,单指取下脸上的面具,抬起细长深邃的眸子,温温浅浅的对他笑了一下。 “裴寂。”她低哑细柔的声音落在耳畔,一半无奈,一半关切,“你怎么又哭了?是要与我告别了么?” 他张张嘴,想说是的,想说我不要你了,想说这辈子也不愿再与你相见,受你戏弄与股掌之间。 可是这些话面对着那人直直望来的温润双眸,浅笑唇角,难以吐出一个字,反而是心口guntang,眼眶酸涩。 他痴痴望着那人嘴角的弧度,那人温和的双眸,心想自己就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就与她义正言辞的冷酷告别。 才看了一小会儿,他又舍不得了,心底每次都警告自己只看最后一眼,视线却不受控制一次次的落在了她身上。 深重的情意,不舍的视线,皆是惹得她斜目轻笑,浅浅抿唇,如雾的身影化作鎏金随风而逝,手上拿着的面具砸落在地。 裴寂下意识的慌忙走上前想要挽留,指尖刚刚摸上她的眼角,便眼睁睁的瞧着她合上眸子,含笑散开,在他面前再次消逝的不留丝毫痕迹。 唯独剩下一声低低叹息落在他的耳畔。 “裴寂,你还是舍不得我。” 他愣愣站了许久,才弯腰捡起地上冰冷的银质面具,再紧紧的捏着按入了怀里抱住,像是抱住那人窄细温暖的怀抱。 是的,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其实他也不想对她恋恋不舍,可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辗转反侧,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就黑了,之后又亮了,接着又黑了,一再无罔的重复。 裴寂在这重复之中度过五日的苦楚煎熬,只因着一个人,只因着一双眼便茶饭不思,魂牵梦绕。 裴寂的唇角尝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他一次次的为她哭,一次次的为她改变,能给的全都给了,为什么到头来他还是一无所有,空空如也? 上天呐,他裴寂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他只想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简简单单的对一个人好,为何要让他为此受尽煎熬,日夜流泪? 是惩罚他爱错了不该爱的人,还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若上天是责怪他当初的一意孤行,非要逆天而行,那么现在他所受的惩罚已然足够了。 他死心了。 彻底死心。 这时,窗外猛然炸出一声惊雷,黑鸦鸦的天幕轰隆作响,细密雨声紧随而至,冷风掀开窗扇,阵阵冷意铺天盖地的涌入屋里,冷的透骨刺心。 这狂风暴雨的寒冷天气,环境恶劣的地牢里没有柔软的床褥,没有挡风的床帐,怕是更加冷的要命。 缩在床角里的裴寂不由捏紧身上厚厚的柔软锦被,心里乱如麻绳,再次狠狠的闭了闭眼,随即猛然翻身下床,脚步腾腾的往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两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蓦然出现在阴暗寒逼的地牢,一路直行抵达最后一间牢房的门口。 门口处,狱卒正围着小火炉取暖,手拿酒坛有一口没一口的惯着,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起来惬意的很。 雨夜里的脚步声很容易被人忽视,直到狱卒迟钝发觉的时候,一扭头便见身后站着的两人冷冷盯着他,立时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撒了满身,却顾不上擦,急忙小步跑上前露出讨好的笑。 “城主,老先生,这夜深雨大,地牢里又冷又坏,两位何必来这苦地?” 头发须白的陈大夫一身年迈老骨,今夜又雨大寒重,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冒雨前行,深夜出现在这种光都照不进来的鬼地方。 若非苦苦求着他来的是某人,他定要一针先送人下了阎王殿再说。 “找人。”陈大夫抬抬眼皮,脸色难看至极,“开门。” 狱卒嘿嘿一笑,小心搓着手:“不知是找谁?这牢里没几个还活着……” 他们所站之地就是最后一间牢房,要找谁自是毋庸多说,裴寂见他故意装傻,本就心烦意乱的心口愈发不耐,张嘴便怒声斥责。 “你在狗叫什么?我们要找的当然是四天前被抓进来的青山楼杀手,还不快点给本城主开门。”他对着旁人可没有那么温柔娇色,语气恶劣的很。 “狗奴才,你是想本城主拿鞭子先狠抽你一顿,才能知痛做事?!” 其实从见到他的那一刻便知晓他要找的是谁,但狱卒十分为难,讪笑的嗫嚅答道:“城主,不是小的不给你开门,但二少爷说了,这人罪无可赦,旁人不可轻易探视,没有他开门的命令,小的……” 话未尽,裴寂听都懒得听完了,抬手就使劲给了他一耳光。 裴寂没有武功,身子又养的娇,打人完全不疼,狱卒受了这一耳光就跟挠痒痒rou似的,只觉稍稍疼了一下便再无他碍。 他这力道和京墨当初打京昼时绝无可比,她一耳光打过去时,直接把京昼打进了数米后的软塌里,脸打肿,嘴角破,擦了最好的金创药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全好。 “再说一遍,谁是旁人?”裴寂高贵冷艳的瞪着他,模样又傲又拽。 “整个城主府都是我的,我要在自家找人,你竟然敢说我算是旁人?信不信我回头就告诉小钩!” 整座奉云城谁不知道裴二少视兄长如命,这要是被二少爷知道了,定会云淡风轻的命人生生撕掉了他的嘴以此谢罪。 意识到说错话的狱卒吓得连连告罪,苦声央他留情。 “知道怕了还不快点开门。”裴寂扯高气扬的横他一眼,极其傲慢的威胁他,“只要你乖乖听话,这一次我就不告诉小钩了。” 狱卒只得脸色哀愁的给他们开了门。 裴寂和陈大夫终于顺利进入牢房,不想当他们刚刚看清牢中一幕,皆是脸色大变。 阴暗无光的地牢里,只有门口的一盏幽幽烛灯照着牢里,堪堪照出里面的景象。 正中间的视线区域里,京墨屈身跪在地上,头颅低垂没有气息,手臂与腰身被数根铁链高高的吊起,褴褛衣纱下露出的每一处肌肤都被抽烂了,血液如线的滴落坠地,把她一身黑衣都染成了暗黑的红色。 刚刚入牢,即便是裴寂都能闻到牢里的血腥气极重,弥漫了每一处角落。 可见这短短五日里她受到了多少的折磨鞭打,也许被活活打死了也说不定。 刹那,裴寂的心口高高悬起,脑子顿时空白成了一片,快步上前冲到她的面前,伸指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鼻息。 还好。他心里大松一口子,她还活着。 即便气息微弱的不值一提。 “陈伯伯,她还活着的!”她全身都是伤,裴寂不敢轻易触碰,红着眼眶回头,急声唤道,“你快来看看,瞧瞧她怎么样了!” 陈大夫冷着脸的上前,伸手推开旁边碍事的裴寂,蹲下身子,开始粗略的为昏死过去的京墨检查。 刚把上脉就不出所料,她身体里长期霸占的蛊虫正在拼命驱赶入侵的寒毒,才会导致她昏死过去。 若是再晚一日,此人必死无疑。 裴寂站在旁边眼也不眨的盯着,见陈大夫的脸色第一次如此凝重深沉,便知这一次的不同寻常。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心惊rou跳的同时,满是无尽的愤怒。 狱卒战战兢兢的站在他们身后,压根不敢开口说半个字。 可哪里是他不说,火就烧不上他的身。 “混账东西,你竟敢把她伤的这么重!你知不知道她是我什么人?”气糊涂的裴寂一把扯过狱卒的衣领,高声怒斥道,“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这,这……这和小人无关,小人冤枉啊。” 狱卒哑巴吃黄连,结结巴巴的辩解道:“城主,那日是你亲口说随二少爷处置此人,他便吩咐小人照列用府规惩处,一日鞭三十,一鞭不得少,小的听从吩咐办事,望城主体谅!” 听罢,裴寂哑口无言,无话可辨。 任由他们处置,当初这话确是他心灰意冷之下亲口所说,现今京墨成了这个样子,怎能怪得了旁人? “好了,别吵了。”这时,检查完毕的陈大夫站起身,面无表情的道,“再不快点,等人都死透了,你再找谁问罪也毫无用处。” 闻言,裴寂忙松开了狱卒,然后急声命令他开锁放人。 “放,放人?!”狱卒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城主要小的放谁?” “除了她还能是谁。”裴寂不耐烦的指了指前面。 可怜弱小的狱卒尝试与他讲道理:“城主,这是二少爷亲口下令要严查审讯的罪犯,若是突然丢了,小的怎么和二少爷解释……” 此刻的裴寂一颗心全放在了别处,哪里有耐心听他废话,相当豪气的一挥衣袖。 “你啰啰嗦嗦个什么?大不了所有的后果我全力承担便是,快点把这些铜铁破锁都给我解了,我要带她回去治伤,若是你耽误了她治伤,事后我一定要小钩狠狠惩治你!” 眼前的裴寂左催右逼,动不动就说要去和裴二少告状,可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万般无奈之下,狱卒只能拿出腰间的一大串钥匙,含泪忍酸的上前抖抖索索的解开每一根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