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二章:所谓替代
第两百一十二章:所谓“替代”
栾家很久没有女主人了。 栾景行和足不出户的大夫人去世没多久,在娱乐圈突然翻红的二夫人也从这座老宅里搬走,家里的主人只剩下栾老头。来往住宿的客人基本都是男性,平时没人去化妆室,除了基本的打扫,里面的装修陈设还维持在十几年前流行的巴洛克风格。 繁复的壁画,奢华的摆钟、彩色的大理石和昂贵的雕塑,一踏进来先觉得惊艳,坐得久了,便觉得眼花缭乱,有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压抑感。 好在化妆室够大,奢靡瑰丽,临时用来当做新娘的衣帽间算是绰绰有余。 方家的大小姐就坐在镜子前,表情僵硬,任由纹身爬满半张脸的彩妆师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看他干净利落地抖散刷子上的余粉,又低头去看手机里的照片,认真对比一番后,从袋子里换了只细小的刷子,弯腰一点点改变自己眼睛的轮廓。 整整两个多小时,房间里除了化妆品偶尔的碰撞,只剩下鼠标点击声。 胆子很小。 徐章坐在距离不远的沙发上,一边百无聊赖地扫雷,一边心想。 刚过来的时候还吵着闹着不配合,嚣张跋扈,趾高气昂地说要头儿出来见她,一口一个退婚,结果被他和陈虎随便吓唬几下腿就软了,坐在镜子前两个小时,水都没敢喝一口。 徐章扫掉最后一组方格里的雷,关掉角落里运行成功的程序,慢悠悠起身走过去,看到女孩的后背正rou眼可见地慢慢绷紧,从镜子里偷偷瞥他。 “借个火。” 化妆师和徐章算是老相识,不耐烦地摆手,“滚,工作不抽烟。” 被骂了,徐章也不介意,手里夹着根烟,在镜子里和方清对视上,冲她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大小姐可能被他吓到了,立刻撇开头。 “捏得像吧?”化妆师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你说老子上辈子是不是女娲?” 徐章歪头看了方清几秒,刚想开口,又被化妆师打断,“行了你别说话,脸盲的弱智不配评价我的艺术。” 徐章闻言不可置否,懒洋洋地靠在梳妆台边,拧开一瓶矿泉水,握着递给她。 方清犹豫两秒,低头接了,手指很小心地没碰到徐章。 “不许喝!”化妆师伸出手抢水,凶巴巴道:“别搞坏了老子修出来的唇形。” 方清僵硬地握着矿泉水瓶,不敢喝了,又从镜子里去看徐章。 徐章刚要说话,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化妆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原本在地下室招呼“拜访者”的十七,换了一身墨色的西装站在那里,目光淡漠冷峻,随手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吸管后抬起头,方清——又或者说是此刻几乎和段天边长得一模一样的方清,就这么直直撞进他漆黑锐利的瞳孔里。 看来确实很像。 徐章看见十七眼底一刹那掠过的神采,后退一步心想。 “怎么样?”化妆师也发现了忽然出现的十七,邀功似的得意道:“你给我的那些照片和视频,我少说看了几百遍,保证只要她不卸妆不开口,绝对没人能认出她是假的。” 方清被化妆师推了两下,模仿着照片里的人,努力朝十七露出一个高兴肆意的笑。 十七看着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只远远地站在那里,疏离而平静地审视着方清,直到旁边的管家提醒,十七才回神般低头看了眼腕表,随手把吸管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后,冲着化妆师淡淡道:“好了就出来吧,舞会要开始了。”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徒留化妆师一头雾水地看看手里的照片,又转头看看方清,摸摸鼻子自我怀疑,“我就是按照视频和照片捏的啊,不像吗?不像吗??” 徐章若有所思地目送十七离开,转头问满脸忐忑的方清,“大小姐,会跳舞吗?” …… 开场舞跳得非常完美。 钢琴声干净利落地收尾,掌声中,十七微笑绅士地托着方清的手面对众人,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耀眼夺目,落在所有宾客眼中,就像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宁岸就在不远处,调整胸口的领带对准方向,确保摄像头能将这一幕清楚地拍下来,忍不住又说了句,“真他妈的像。” 他紧紧盯着正在和十七说话的方清,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怪异的相似。 就好像……好像时空程序出现了错乱,几年前和林月月一同毕业的那个段天边穿梭时空,忽然站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二十岁的段天边。” 耳机里忽然传来傅子琛沙哑的声音,宁岸一愣,听见傅子琛似乎冷笑了下,郁郁道:“他把这个女人的脸,捏成了段天边二十岁时的样子。” …… 一周多没见面,段天边对他的态度比先前还要冷漠。 目光落在他身上不过几秒,就重新别过头,趴回到枕头上,用后脑勺对着他。 十七靠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段天边不会再回头,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想法后,才垂下眼慢吞吞走到床边,低头摘自己腕上的手表。 手表是以前段天边给他挑的。 说“挑”也不算,因为段天边并没有买下来送给他,只是在他还是苏源时,和段天边一起逛商场看到,段天边握着他的手左试右试怎么试都喜欢,拍拍胸口说等存够钱就买来送给他,可惜没过多久他们再去试,表已经被人买走了。 腕表并不名贵,品牌却小众,每一款都是独立设计,号称绝不量产。 找不到买走手表的人,十七费了点功夫找到背后的设计师,加了几倍价格和一点威慑,让对方私下重新做了块一模一样的表。 他在每个重要场合都戴着这块不算名贵的表,也给化妆师无数有关段天边二十岁的视频、照片,要求对方像手表设计师一样,捏出一个他和傅子琛都不曾拥有过的段天边。 十七大概知道陈虎同方清交代过什么,但也懒得解释。 他没有要找替身的想法,除去计划本身,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再见一见当时的段天边。 可直到在化妆间里看到方清的那一瞬间,十七忽然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段天边却总是要跟他较劲,同他争吵,没有缘由地愤怒,又毫无征兆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