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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环形山(3300+)

    

190 环形山(3300 )



    红木雕花大门打开时,阿九立刻回过头看。

    从内走出的良伯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明显有笑意,看上去心情格外舒畅。

    旁边另一个护卫老猩同良伯寒暄:会开完了呀良伯?

    是啊。

    结果是什么啊?鵺前辈会受到惩罚吗?老猩压低了声音问。

    良伯瞪他一眼:你这么八卦干嘛?时候不早了,早点送欧生回去吧。

    阿九一直垂首,避免和他对上眼神,声音淡淡:知道了。

    待良伯下楼后,他才转身准备把门关上。

    忽然屋内传来一声,阿九,进来。

    阿九握着门把没动,老猩见他傻了吧唧样子,赶紧提醒他:快进去啊,愣着干嘛呢。

    阿九进屋关门,往桌子方向走了几步。

    屋内只剩那幅天价名画前面有灯光,欧晏落面对着画,阿九只能看见他发顶让柔黄灯光笼罩。

    手背在身后,阿九脑袋还是低垂,盯着自己的鞋尖和如血色一样的地毯:欧生有什么吩咐?

    你都听见了?

    阿九抿紧嘴角,他的业务能力可能比不上别人,但听力十分敏锐。

    这红木雕花门虽厚重,老猩听不到的,他却能听到少许。

    他点头,没瞒着:听到几个词。

    例如?

    听见您说清零

    欧晏落望着画,声音没什么情绪,但沙得像纸撕开了两半:不过是积分而已,总比拿警告好一些吧?

    阿九攥了攥拳头,硬着头皮直言道:欧生,平时一个普通任务才多少分啊,前辈这么多年才积累这么些分数,一夜之间全没了,谁受得住啊

    他知道这次是春月坏了规矩,也知道欧生做出这个决定既能堵住其他负责人的嘴,但他还是替春月抱不平。

    她从贝尔松毕业后就没怎么放过假,一个委托接一个委托干到今天,为的不就是早点能退休过上平穩安定、不用再殺人的生活吗?

    大班皮椅转了过来。

    只要条命仔保住了,积分以后再慢慢赚不就行了。

    欧晏落没看阿九,翘起脚,取了根雪茄用剪子去头:偶尔将一些委托的积分调高就像这次的绑架委托,阿九你觉得值80分那么高吗?

    阿九猛地睁大眼。

    他以为这个委托这么高分,是因为目标人物比较特殊的原因,从没想过里头还有欧生干涉的因素在。

    所以那晚平安夜你去找她

    欧晏落撩起眼帘睨他一眼,倒映在他镜片上的火苗不停跳跃,像是在警告他不许多言。

    阿九闭嘴噤声,心里想的却是,欧生你总是先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这样下去前辈遲早会跑掉的啊

    既然犯了错,那就要重罚,借这个机会清零也好,这样其他的猴子就不敢太过放肆了。

    欧晏落重吸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白烟,猩红的烟头对着阿九扬了扬:不过,我估计她这两天会上来一趟,到时别拦着。

    阿九顿了顿,突然也明白了欧生清零的目的。

    *

    「员工2007在进行任务中无视公司规定,造成了多名人员死亡,违反了公司员工规定第013条。此事影响恶劣,为杜绝此类现象继续发生,上级部门决定对员工2007予以通报批评,并给予积分清零的处罚警告,望全体同事引以为戒。如若再犯,必有重罚。」

    春月是第三天中午回到羊城住处时收到的组织通知。

    窦任看到后气得脸都红了,脖子青筋一跳一跳,噼里啪啦骂了欧晏落半天,结果一看当事人一点激动反应都没有,他就更气了。

    大小姐,现在是清零!清零啊!!

    他一下就蹦到沙发上,对着沙发另一头还在玩游戏的春月大叫:一夜被打回解放前,心里头真的一点怨都没有吗?!重新开始又要一个十年!

    春月被他吵得脑壳疼,一个不留神游戏里的小人儿又让乌韫打死了,气得她也跳起来,拿游戏手柄去敲窦任肩膀:我又不是没考慮过后果,清零就清零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除了殺人什么都不会了,就算明天让我满分退休,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好!

    跟破了口的米袋一样,那些压在心里最沉最重的那些话全倒了出来。

    窦任气得快疯,眼角酸涩难耐,但看着难得面红耳赤的春月,他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他越来越敏感,好简单的一句话他能过度解读成就算春月退休了也不想和他一起过。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越来越多,也知道春月她给不了,无论是承诺还是爱意,春月都不可能给他。

    跳下沙发,窦任邁着大步走向别墅大门。

    一直做小鹌鹑躲避战火的乌韫坐不住了,赶紧追上去问:哥你去哪啊!

    有人拉不下面子去找欧晏落谈,那就我替她去。窦任冷声道。

    嗤!

    春月几个跳跃已经暴冲到窦任身前,扯住他手臂,脚一扫,就把窦任砰一声放倒在地!

    一声闷哼卡在喉咙不上不下,这段时间窦任的格斗技术没什么进步,忍疼能力倒是提高了不少,背脊着地也没以前那么痛了。

    春月骑在他身上,把他帽衫领口扯得变形,像头失了理智的愤怒母狮,晃着他大吼:去找欧晏落?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他会把你放在眼里吗?还有,这是我的积分,又不是你的!我自己都不急,你怎么就急成这样?嗯?!

    因为我他妈的太在乎!!

    窦任眼眶烧得guntang,好像下一秒就要有炙热岩浆要从眼角溢出来,把他身体和灵魂都烧成灰炭。

    没遇上春月之前窦任自认是个没心没肺的人,遇上她之后,他才知道喜欢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看,怪不得春月欧晏落阿瑞斯都不谈情情爱爱,这烂东西让人变得多懦弱、多自卑啊,整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在乎你辛辛苦苦赚来的积分,在乎你身上多的每一道伤口,在乎你每次出任务时的安全你的一切,我都好在乎。我不想你总是过这种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这样有错吗?

    窦任用力扯开她的手,攥拳往自己左胸口狠捶了几下,震得刘海摇晃成快飘落的树叶,声音也像口被砸出洞的破钟:我就是个大傻子,以为这样做,遲早能成为你多少稍微在乎的那个人。

    胸廓起伏不停,春月睥睨着他,半晌,她起身走去给窦任开了门。

    湿冷寒风迫不及待地涌进,意图赶走室内的暖意。

    春月朝门外扬扬下巴,微眯的黑眸里看不出情绪:我说过的,你要的那些东西我给不了你,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既然现在你觉得这么委屈,看来我们也很难再合作下去了。

    等等、等等!

    乌韫急疯了,怎么前两晚还好好的,今天说散伙就散伙?!

    你们两人都冷静下来,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吵架呀!他张开双臂挡在两人中间。

    从地上撑坐起的窦任听清了春月口中的每一个字。

    他像一只从冰湖里挣扎爬起的落水狗,骤降的体温让他得死咬住牙关才能忍住牙齿打颤,每一根骨头都结成冰,动一动就会支离破碎。

    突然他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哦,他记起来了。

    几个月前的一个雨夜,熊霁山和春月吵架的那一次,和现在好像。

    只不过他成了那一晚的熊霁山,乌韫则成了那一晚的他。

    那个时候他还在心里想过,一旦春月有一日厌倦了他,是不是也会把他当垃圾一样舍弃掉。

    他踉跄着起身,黑长刘海摇摇晃晃,地板无尘,但他还是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乌韫去赶紧去拦他,小声细语:你别硬颈啊,春月说的肯定是气话。

    窦任置若罔闻,肩膀顶撞开乌韫,也不再看春月一眼,垂着脑袋走出了大门。

    听见身后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心里的石头也深深沉到湖底,在湖泥中撞出一个深且大的坑。

    就像那些永遠附着在月球表面的环形山。

    窦任用力抹掉眼角guntang的泪花。

    他好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像个吃不到糖就坐在地上耍赖哭闹的细路仔。

    听着车子渐行渐遠的声音,乌韫无奈地看向春月:就这么让他走了?

    春月眉心皱起小山,手里的游戏手柄腰杆被她晃得咯叽响:你是不是也不想玩?不玩了就回家找你爸爸。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越来越不省事了?她哪有时间和精力哄他们啊?

    乌韫急忙摇头:我玩我玩!

    玩了两局,乌韫已经故意放水了,但春月还是输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轰地烧到脑门,春月蓦地将游戏手柄朝电视机丢了过去!

    锵!

    电视机屏幕没坏,但手柄散了架,塑料壳子和零件像凋零花瓣撒了满地。

    乌韫吁了口气。

    jiejie也是个口不对心的人呐。

    他关了游戏机和电视,屁股挪啊挪,挪到春月旁边,小心翼翼问:我去开车?

    春月盘腿陷在沙发里,腮帮子一下鼓起一下吐气,乌韫也不急,等了一会等来她开口说,我想吃汉堡。

    她报了家美式汉堡店的名字,地址在市区内,虽然不近大喜,但他可以偷偷经过。

    好,你去换衣服,我去开车!小孩给点阳光就能笑得灿烂。

    春月上楼进了房间时还在生气,随便套了件黑色宽松毛衣就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她想了想,又走回床边,拉开床柜抽屉。

    那部诺基亚手机安静地躺在里面。

    平安夜之后她就没给诺基亚充电了,但这老机子竟然还有一格电。

    她拨打了那人的号码,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响至一半时,那边接起了。

    对方没出声,春月也安静。

    正当春月想先开口时,诺基亚响起了滴滴滴的关机音乐声。

    皱眉一看,老旧的手机还是熬不住这么多天待机,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