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可说出的话
以前高中老师都说，只要你们撑过高中学测指考，接下来就是大学玩四年了，还不块加把劲！ 实际上……升上大学后丘梓安深深的体会到，一切绝非一年前的自己所想得那么简单、轻松、愉快。 才开学没几周，几乎每一堂下课前，台上的教授几乎都会说上这么一番话，「同学们，虽然你们也才刚加入我们这个大环境不久。但……由于我们的课程时间很紧，所以下周每人先交一份和刚刚上课内容有关的报告唷！」 对，没错！十几堂课下来，手指算算，已经累积快十个报告必须在这周末前完成了。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自从上周咖啡店因为那神秘的新「帅哥店长」出没，导致客人量大增，每位员工都必须调整上班时间，来应付那源源不绝的「女性」客潮。 「小安，等等要一起去中庭看社团发表会吗？听说有很多有趣的表演唷！」 下课鐘响后，前几天刚熟识起来的邻桌朋友–林樺兴冲冲地走过来，她弯下腰，乌黑的长发垂落在丘梓安的眼前。 「对耶！这礼拜是社团周，可是……抱歉，我今天要打工。」丘梓安双手合十，一脸歉意的回道。 「唔，那不然明天呢？」 丘梓安点点头，开心的说，「好啊，明天我没事。」 「太好了，那就和你先约好啦！」说完，林樺和她挥挥手，便揹起包包先离开教室。 嗯，总觉得对林樺感到很抱歉……每次她的邀约，常常都卡到打工时间，所以才不得不婉拒。 好险她从来没有生气，也愿意和她改约其他天，真是天使！ 丘梓安想着，一边加快速度将桌上的东西收一收，揹起卡其色的书包后便往咖啡厅的方向衝去。 ※ 「吴同学，注意强拍，不……不对，你这边要再轻一点，手腕放柔……」 「磅！」十指大力的在黑白键上压下，眼里盈着泪水，打扮甜美的女学生不满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瞪向站在她身旁的某人。 「我受不了了！余秋阳你、你和想像中的根本完全不一样，这斯巴达训练算什么嘛！我又不是为了练琴才加入社团的……」女学生越说越委屈，眼泪像珍珠般一颗颗落下，粉色的嘴唇微微嘟起。 面对女同学劈哩啪啦不间断的抱怨，余秋阳却瞇起眼，笑脸盈盈的反问，「嗯，那你是为了什么才加入社团？」 为了什么？她不断明示暗示，他难道会不知道？ 要是一周前，她肯定还是会因少年漂亮的脸蛋给迷的不要不要，但……换作是任何一个人，被迫在一整周内彻底复习五遍以上的《快乐拜尔钢琴教本》和《小奏鸣曲集1》之后，他的笑脸在她眼里，已经是像魔鬼一样的存在了。 最可恶的是，他明明就知道她的心意，却从来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原本还以为外系的她可以藉由加入钢琴社，达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目的…… 想到看上的对象如此不解风情，女学生不禁恼怒的大声说道，「反正我不想再练琴了，一看到五线谱就头痛，我要退社！」一把拿起掛在墙壁上的包包，她头也不回的就衝出练习室。 「哇，恭喜你又气走一个可爱的妹子！很好，现在社团就剩我一个女的了。」看完整场闹剧的紫发女子缓缓走过来，艷丽的小脸上带着哀怨的神情。 同时，窝在沙发上看着最新一期《你懂音乐吗？2020.9月号》，穿着黑色帽t的娃娃脸男孩–何郡，也漫不经心的出声道：「以萱，你也别怪他，反正那女的本来就爱练不练的，对你的态度又不好，走了也没差。」 余秋阳收起笑容，波光流转的咖啡色眼瞳中，似乎划过一丝忧伤，「是啊，吴同学入社后明明说要我手把手的教她钢琴，我才把家里的练习谱带来，没想到……呵，又是因为类似的原因而退社。」 和想像中不同吗？太好笑了！自己擅自随着喜好来定位他这个人，也不愿意真正去了解他，最后再为了落差感而失望……那些女孩和他父母还真像。 看余秋阳不知道在想什么，社长–王裕臣便将一杯刚泡好的美式咖啡拿到他面前，「秋阳，那位吴同学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浅酌一口咖啡，熟悉的苦涩味儿在舌尖上蔓延开来，到入喉的那一刻，才带出一点微甜。 舌尖舔过沾到上唇的一点咖啡，余秋阳弯起嘴，满意的说道，「不错，学长的咖啡绝对是我心目中的前几名。」 「哈哈，我就是卖咖啡的，不好喝就没人买啦！怎么样，心情好点没？」 优雅的将杯子放下，余秋阳笑笑的回，「本来就没有不好，失望倒是真的。训练这么久的人就这样跑了……可惜。」 唉，这个琴痴……将长至肩上的金色长发绑起，王裕臣没好气的看着他，「好，那就先这样。我等等必须去店内一趟，你们晚点练习完记得关灯。」 说完，王裕臣欲站起身，身旁那位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角，柔声说道：「我也一起去吧！顺便解决晚餐。」 ※ 呜，今天人怎么又更多了…… 才刚走进咖啡店，丘梓安就立刻被朝她奔来的陈郁婷套上制服，转眼间她已端着盘子和点菜单穿梭在各桌之间。 「喂，服务员，我的巧克力松饼还没好吗？」 「那边的，我们要点餐。」 「就说我的拿铁咖啡要少冰微糖了，你们怎么还做全糖的给我？」 各种客人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在场的服务员都把自己当作两个人以上在用，尽可能的使命必达！ 如果说只有上述这些倒还好，会让他们今日排班的人如此头痛的，反而是另外某一区…… 刚放下八桌点的冰卡布奇诺，丘梓安才想赶去下一桌，却被眼前精心打扮过的女子小声唤住，「那个，请问店长今天什么时候会来呢？我有东西想给他。」 一个开头，其他坐在附近的女孩子们也跟着紧追在后，纷纷出声问道：「就是呀，不是听说学长今天会来吗？」 「根据我心理系朋友的情报，学长他周四都会来店内整理货，大家再等等吧！」 「等的未免也太久了，小姐，我女儿晚点还有事，可不可以帮我先叫店长出来？」 欸，是那个常来找麻烦的大婶？什么时候也混入这一区了…… 面对接踵而来的问题，丘梓安只能露出亲切的微笑，官腔回应道：「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清楚店长今天何时会来，还请各位再稍稍等候一下。」 听了丘梓安的话，有人领情，也有人不领情，只见大婶不耐烦地拍桌，「小姐你算什么东西啊？我是客人，有事要找你们店长，帮我传话过去就好了，还在那边囉囉哩囉嗦，当我们都傻子不成？」 丘梓安声音放软，尽可能地想安抚大婶的情绪，「抱歉，我们确实有和店长确认过，但他今天刚好有事，所以……」 然而，对方显然完全不想听她的话，甚至…… 哗！不管是不是烫的，大婶拿起桌上的咖啡就往丘梓安身上泼去，虽然她反应快先用手挡住了脸，但右肩膀和腰部以下，仍被咖啡泼洒得满身都是。 看丘梓安低下头不发一语，大婶却继续的对她破口大骂，「听不懂我的意思吗？你还一而再的狡辩，真是有够没教养！」 刚开始她还觉得没什么，但随着大婶越骂越过分……不行，丘梓安，要忍住，千万不可以生气。 「只要你传个话也做不到，不知道你们店长请你这种员工要干嘛，浪费薪水。」 不要再讲了……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 「唉，算了，你就是一点出息也没有，才对沦落到这里打工，你的父母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才会教育你……哇啊啊！」 理智断线的下一刻，丘梓安愤怒的将隔壁桌的水杯抓起，从大婶的捲发上毫不犹豫的浇下去。 抬起头，那双黑色的眼眸彷彿失去了焦距，低哑的像小猫的哀鸣声从她的喉间传出，「求求您，不要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