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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失眠



    余小鱼一整晚都特别开心,什么忧愁都暂时飞走了,蹦蹦跳跳地举着左手看,从餐馆一路看到小区里。

    江潜见她这样,暗自松了口气,开车时掐了两个电话,陪她说说笑笑。

    “这么轻易就被我骗到家了。”他拔下钥匙,弯着嘴角把她和玫瑰花一起抱出车。

    余小鱼左顾右盼,“看起来这栋楼住的都是特别有钱的人哎!”

    车库里停了几十辆大小不一的车,造型都很炫,里面还有右驾驶的,她认识的牌子寥寥无几。

    江潜把她的脸扳正,压在电梯外抱着吻,嗓音带着微醺酒意:“这是我家,没有其他人。”

    “……啊?”

    他抵住她的额头,有点好笑,“是我和我爸住的地方。”

    “啊?!”

    余小鱼彻底震惊了,一是这么多车居然只属于一户,二是他居然带她回家了……她以为是回他自己的公寓!

    然后她的震惊就变成了心里打鼓:“你跟你爸爸说了没有?”

    “他出差了。”

    余小鱼长舒一口气,家长不在,那就好。

    “不过他迟早要见你,我先带你和我弟弟还有管家熟悉一下。”

    “你还有弟弟?!”

    从来没听说过啊?

    “嗯,不过没有血缘关系。”

    ……有钱人的家庭关系都这么复雜吗?

    出了电梯,压力特别大的余小鱼就在一楼大厅见到了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菲佣,像外国电视剧里那样穿着西装,端着果盘,脸上挂着职业化的亲切微笑。

    江潜脱下外套交给他,用英语让他把睡着的弟弟抱过来。

    ……原来他弟弟还那么小吗?!

    余小鱼心里已经上演了好一出“高门老爷觅新欢,长子失宠争家产”的狗血大戏,然而导致长子失宠的罪魁祸首一抱过来,她就哑巴了。

    “……你弟弟多少钱买的?”半晌,她迟疑地问。

    江潜等管家走了,把猫咪给她抱着,“我爸要是问你,你就说五千三。”

    这品相,哪值得了那么多?

    余小鱼抽了抽嘴角,“知道了。那要是我问你呢?”

    江潜说:“街上捡的。”

    “……”

    “因为我爸觉得五千多很贵,就把它当人养。”他叹了口气,“养我都没这么仔细。”

    她安慰他:“江老师,你绝对值五千三,你看你弟弟,长得一点都没你好看,它又矮又胖,只会花钱,你又瘦又高,还特别会赚钱。”

    长毛大橘好像听懂了,在她怀里挣扎,喵了几声,特别娇。

    “不过做了绝育,就不能算弟弟了吧……”余小鱼打了个哈欠,把猫放下,猫咪绕着她脚脖子轻悄悄地走了一圈,蹿回了自己屋里。

    “我以前听人说过,你爸爸年轻时节俭惯了,后来进了恒中,和其他高管也是两个画风。”她对恒中现任的董事长产生了好奇,“车库里停着那么多车,里面有他的吗?”

    “他平时用公司的车,那些都是我的。”

    “那他会说你乱花钱吗?”余小鱼很想知道这个。

    江潜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不会,他很少管我。只要我回家,他就开心。”

    “你们关系真好。”余小鱼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也说不上那么好,就是互相尊重吧。我只要在国内,每个月都会回来住几天。”

    他知道她想爸爸了,走在前面带路,转移话题:“我带你去挑个房间,缺什么跟我说,这几天就住这里好不好?”

    腰身忽然被抱住。

    玫瑰花束“啪”地掉在木地板上。

    隔着衬衫,她温热的脸贴住他的脊背,激出微微的汗,声音小小的:

    “江老师,我晚上可不可以跟你睡?”

    江潜的身子僵了一瞬,火苗被理智压下去,回身把她揽进怀里,抚着她柔顺的头发轻声道:“那我带你去我房间。你先睡可以吗?我还有事,处理完就来陪你。”

    “……我没有想那个,就是想跟你一起睡。”她的声音更小了,“你抱着我睡。”

    “嗯,我知道。小鱼不怕,我把灯开着。”

    就算她不说,他这几天也不会碰她,那些涉及性的隐私照片对她的心理打击太大了。

    江潜的屋子在二楼朝南,是个套间,外间是书房和琴房,里间是卧室、浴室和阳台。屋内陈设极其简洁,柜子全是内嵌的,桌面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品,连绿植也没有,当然也找不到半点雜物。地面铺着一尘不染的大理石,没有地毯,天花板的灯就是一个圆形的白罩子,其他灯都嵌在冷白色的墙壁上。

    余小鱼看呆了,这屋子真的不是备用客房吗?未免也太空荡了,地震都不用担心会被家具压倒。

    江潜催促她洗澡,前脚她刚进浴室,后脚他就把床头一家三口的合影收到抽屉里,换上玫瑰花,然后爬上床,利索地把墙上的全家福拆下来,拿绸布一裹塞到床底,从收藏室随便扒了幅古董字画挂上去。

    管家已经给客人准备好了换洗用品,他在隔壁快速冲了个澡,披上睡袍走进书房,坐到长桌后点了支雪茄,回拨电话。

    壁灯被调到最暗,烟雾一点点升了起来,缭绕在敞开的胸膛间,遮住了他的脸。

    背景还算安静,候机厅的广播报着航班号,对方马上要登机了。

    “你们公司热搜撤得还挺快,给了不少钱吧?”那边清脆的女声颇为感慨,“什么时候博雅传媒也这么大方,我做梦都笑死。”

    其实这点花销并不能入江潜的眼,他甚至不知道价格,只是下了个指令,所有带马赛克照片的词条就在两个小时内从微博上消失了。

    他跳过这个问题,问颜悦:“晚上你打我两个电话,是什么事?”

    颜悦让小助理去买水,手遮在嘴边,别人看过来时,俏脸上挂着一副甜蜜娇羞的神情,好像正在和金主温言软语。

    “能有什么事呀……”

    她娇嗔着站起来,绕到贵宾厅的充电柱后,这个位置能看见大厅里所有的人,而后压低嗓音:“我按你说的,在他家找到点东西,已经寄给你了。我马上要出国找我老板,得补班,这几天先别联系了。”

    “什么样的东西?”

    “我趁他喝高了,拿针孔照相机拍了几张,拍得急,挺模糊的。”颜悦把发丝捋到耳后,满腹都是吐槽,但助理已经拿着矿泉水回来了。

    “……那老家伙巨变态,自己硬不起来,就收藏一柜子照片,我眼睛都要瞎了!不过我就看到三四张,不知道有没有她的,但照片都爆出来了,肯定就是拍了没错吧,他不就爱搞萝莉嘛……人来了,我先挂了啊哥哥,记得给我打榜哟,爱你。”

    “悦悦姐,男朋友?”

    颜悦摇了摇手机,明眸弯成两道月牙,“是我一个哥哥呢,又温柔又大方嘴还很甜哦。”

    助理早就猜她和恒中集团的姚正阳分手了,看这光景肯定又攀上不知道哪个金主。想到恒中,兴致勃勃地问她:

    “悦悦姐,下午微博你刷了吗?说有个公司给他们总经理塞女员工,搞内幕交易,照片很劲爆呢!那女生长得可清纯了,日系的,看不出来那么豁得出去……”

    就跟她刚出道时一个款。

    颜悦喝了口水,脸色说变就变,把瓶子往她怀里一丢:“上次不是让你买水就买柠檬苏打水吗,这个谁喝啊?去扔了!”

    “啊?不是说要矿泉水吗……”

    “你聋啦?我什么时候说要矿泉水?还不快去买!都多少次了,下次跟黎总说别让你出来给我添乱。”

    助理低着头,心里憋着团火,面上唯唯诺诺:“是,是,悦悦姐你别生气,我这就去买苏打水。”

    走出十米遠,才敢喃喃抱怨:“不就一个三流艺人,还敢这么耍大牌,有个金主就他妈这么牛逼吗!张开腿就给cao的贱货。”

    颜悦坐在真皮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睨着助理瘦小的身影,打开手机码了条短信:

    “你女朋友情况不妙啊,我那个贱人助理都知道她出事了。”

    敲完字又给删了,关了手机屏,觉得有点好笑——她用得着担心别人吗?

    好人家的姑娘,自有人心疼,她还是多心疼心疼自个儿吧。

    别墅里江潜挂了电话,挂钟指向深夜十点半。

    房里很暗,外头黑黢黢的,只有一丝极淡的星光从纱帘外透进来。他灭了雪茄,关上窗,屋里的水声停了。

    余小鱼洗好了。

    江潜以为她会在浴室里待很久,不过她的状态超出了他的预期,看上去小小的一个人,其实有超乎寻常的勇敢和坚强。

    下午五点左右,她把公司收到的邮件转发给他,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拍了。江潜能想象出她今天的窘境,她一定被这封用心险恶的邮件弄得精疲力竭,纠结了很久,觉得自己实在解决不了,才决定要他帮忙。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物料袋,里面装着一张手掌大小的照片,正是被小混混粘在墓碑上的,与邮件中的一张裸照相符。

    当江潜第二次看这张照片时,就知道事情遠比她想的严重。

    他起初和她一样认为这是P出来的假图,毕竟她表现得一点也不像被侵犯隐私权,而是单纯地气愤那两个流氓用这种下作手段挑衅。再说她那性格,有事就憋不住,要是真受了这么大伤害,能不打官司讨回公道吗?

    等他和她的关系更进一步,看到她腿上的胎记,还有左脚的趾甲,反应过来对比照片一瞧,简直心惊rou跳。凭他这些年的所知所闻,根本无法往好处想,这两天就没睡过几个小时安穩觉,表面上瞒着她风平浪静,暗地里一直想办法催人查证。

    但还是迟了,照片被当成报复和威慑爆料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有洗出来的照片,就一定有电子版,找那两个小混混是没用的,江潜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背后是谁,可这么多年的隐忍筹谋谈何容易?

    余小鱼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遭遇过这种事,但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正因为有准备,所以当事情突然发生,而他却来不及阻止,抑郁再一次发作,把他拉入深渊。

    这种感觉,和母亲去世前很像。

    他太害怕身边人因为这种阴暗的恶毒陷入痛苦,时隔多年,一股冰冷深重的恨意还是止不住从心底爬了上来,占据了全身。

    江潜又点了一根烟,手指捏着照片,有些抖。

    轻轻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好,会吓到她。

    “江老师,你什么时候好呀?”

    过了大约三十秒,江潜把照片收起来,冷静地开口:“还要一会儿。小鱼,你先睡吧,别等我。”

    她在门外乖乖地嗯了一声,走开了。

    江潜按了按眉心,试图慢慢地理清思路。他给几个人分别致电,又批了三份明天要的合同,时针不知不觉走过了两圈。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有个同城闪送到了。

    他下楼去拿,刚一推开门,温热的身体就扑进怀里。

    江潜以为她早睡了,心疼地抚着她还没消肿的眼睛,“怎么还不上床?都十二点半了。”

    “江老师,你要去哪儿啊?”

    余小鱼看他披上薄风衣,以为他要出门,两只手攥着他的胳膊,仰起脸,圆嘟嘟的嘴耷拉着。

    “我不走,只是下去拿快递。“他怕她不信,微笑:“那你跟我一起好不好?”

    “嗯!”她跳到他身上,手脚并用把他缠得紧紧的,拖鞋都甩掉了。

    江潜托着她的背,从二楼走到一楼,快递员在门口等着。

    “这是什么东西,大晚上送过来?”

    “合同。”江潜把快递盒放在桌上,“好了,我现在陪你去睡觉。”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脸贴在他胸口,还没说话,他就吻了吻她的额头,“小粘人精。”

    “你说过的嘛,我已经很努力闭眼睛了,但还是睡不着。”

    “我刚抽了烟,要刷牙,你先下来。”

    她从善如流地下来,又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背上,翘起小腿一晃一晃的。

    江潜被磨得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背着她刷了个牙,擦擦手,把她往床上一放,“快睡。”

    不用他下命令,余小鱼一骨碌滚到他怀里,手伸进凉凉滑滑的睡袍,抱住他的腰,两眼一闭,嘴角抿着丝笑。

    “还能笑得出来……”他叹气,对着她的耳朵说:“不用担心,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我会一直在,没什么好怕的。”

    腰上的小手缠得更紧了。

    江潜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匀长,十分钟后,叫她名字都听不见了。

    ……睡得真香。

    他却在这个夜晚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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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老师是那种会把所有责任揽自己身上的好(累)领导∠(   ?   」∠)_

    女主家庭的精神富养和男主的安抚方式让她非常有安全感,不是自己的错,她绝不会感到羞愧,也不会让痛苦占据自己的生活,她只会感到愤怒,求助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