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狂欢（3）

    八岐大蛇的瞳色似乎突然有一瞬间变得血红。

    须佐之男忽然觉得头皮一麻，他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手向怀里掏去，又摸了个空。

    他的眉头皱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兜里本该有什么东西的。

    八岐大蛇还攥着他的手腕，带着他摸上自己的胸口。须佐之男被那冰凉的温度刺地回过了神，然后他的下巴被抬起，对上八岐大蛇含着笑意、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深沉眼神。

    他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他的颈侧，冰得他一颤，又轻柔地抚摸他的咽喉，像是在挠一只小猫。

    那手指轻轻地按压着他还没发育的喉结处，带来一点点不甚明显的窒息。须佐之男喉咙滚动了一下，这个动作给他带来了一些难以描述的危机感。

    只是八岐大蛇很快就收回了手，那一丝细微的、上位者的压迫也随之消散，又恢复成平日里笑盈盈的样子。他卷了卷须佐之男柔软的发丝，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不早了，换上衣服，睡觉吧。”

    “请让我自己来……”须佐之男脸有些红，拒绝了八岐大蛇帮他脱衣服的动作。他从八岐大蛇的腿上落下去，走到床的另一侧，背对着八岐大蛇开始脱自己的小马甲和小衬衫。

    只是身后那个如芒在背的视线让他难受极了。他飞快地脱掉了繁复的衣服丢在一边，很快旁边的侍从就将他的衣服收了起来。

    他穿着长长的睡衣和睡裤，有些紧张地站在那里，又被八岐大蛇拍了拍床边，示意他到床上去。

    华贵的天鹅绒床铺上绣着深色的暗纹，不甚明显又显得奢华，这些都是最手巧的女工一点一点编制出来的锦绣。须佐之男平躺着，双手交叠于胸前，乖巧极了。八岐大蛇倒是从旁边抱住他，将下巴放在他的脑袋顶，蹭了蹭，手掌抚摸着他的后背：“睡吧。”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须佐之男就觉得眼前沉重一片，似乎连睁开双眼都成了一种困难的事。

    他的呼吸逐渐平静，陷入了安眠。

    八岐大蛇听着他有节奏的呼吸声，唇间扬起。他将须佐之男抱在怀里，托起他的手腕轻轻闻了闻。灵性之子鲜美的味道就环绕在他鼻尖，他舔了舔那个纤细的手腕，guntang的体温和鲜活的脉搏就在他的嘴边跳动。

    是他们这样的夜间生物不会拥有的温度。

    他笑了一声，利齿碰在那咚咚的脉搏之上，微微用力就将须佐之男的手腕刺破。guntang的鲜血似乎有一种要将他的喉咙烫穿的感觉，但是就是这种感觉让血族着迷的不行。

    须佐之男支吾了一声，眉头皱起。他似乎想收回手，又被八岐大蛇紧紧握住。汩汩的血流的声音和不住的吞咽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芬芳的血液味道弥漫在床帘之间。

    少年脸上的血色已经开始褪去，变得有些苍白，八岐大蛇只能恋恋不舍的舔了舔他的手腕。

    “快写长大吧……须佐之男。”他轻笑起来，把掌中的小手放在嘴边碰了碰，又给他塞回被子之中。他抱住须佐之男，像是抱一个暖呼呼的火炉。

    须佐之男的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在睡梦之中总感觉被猛兽缠绕，让他呼吸不太顺畅，手腕也被咬破了血口。那个猛兽吸食着他的血液，又在他的额头上舔了一下。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八岐大蛇抱在怀里，这个男人的手臂横在他的腰上，勒得他喘不出来气。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那张脸只可以说是完美得不似人间，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他的嘴角也带着笑意，像是做了好梦。须佐之男轻微地动了一下，想要离那个怀抱远一些，却又被拉回来摁在怀里，那张脸就贴在他的颈侧。

    八岐大蛇看起来睡了个好觉，他眨了眨眼睛，用下巴蹭着须佐之男柔软的头发，然后他就收到了金色眼睛中抗议的目光。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从床上起来：“起床吧，今天带你去做些有趣的事情。”

    他摇了摇铃铛，外面的侍从就鱼贯而入，服侍他们洗漱和穿衣。八岐大蛇非常自然地站在那里，让侍从给他一件一件穿上华贵繁复的衣服。须佐之男显得拘束了很多，有些想自己动手，就看到八岐大蛇挑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便放下了手。

    须佐之男踩在垫子上，面前摆着几双小皮鞋，他有些犯了愁。

    “穿这双褐色的。”八岐大蛇已经穿着完毕，走到须佐之男身边给他提建议。

    须佐之男还年幼，脚还不大，八岐大蛇就看着这些精致的鞋子，感觉非常可爱。

    高贵的血族蹲下了身，捞起那双鞋子，黑色的手套垫着鞋子的小高跟：“抬脚。”

    须佐之男瞪大了眼睛，摇头：“您不用这样……”

    “你还没有到能反抗我的年龄哦，须佐之男。”白发的贵族男人轻笑一声，语气不容置喙。

    须佐之男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有些无措，耳朵上红了一片，最终还是按照他说的抬起了脚。

    冰冷的手指隔着手套和袜子传到他的脚心，八岐大蛇的手很大，直接将他的脚握住，然后将那双鞋子套在了他脚上。

    须佐之男的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他被八岐大蛇抱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直了，像是炸了毛的猫。

    八岐大蛇弯了弯嘴角，越来越觉得这个样子的须佐之男真是可爱极了，也不怪他费尽心思编织这个精细的世界。

    他又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将那刚打理好的头发弄乱，又把他从精致高贵的小王子变成了头发乱糟糟的毛孩子。八岐大蛇笑了一声：“给他重新弄一下。”

    侍从点头应是，又给他把头发整理了一遍。

    再一次收拾好的时候，须佐之男只感觉很疲惫。

    “累了？需要你亲爱的父亲大人抱着你走吗？”八岐大蛇被仆从披上了华美的大衣，手里牵着他的手，说道。

    须佐之男使劲摇头，表达了自己强烈的拒绝意愿。八岐大蛇有些遗憾，叹了口气。

    坐上马车的时候须佐之男又被八岐大蛇捞在腿上。白发的男人似乎找到了投喂的乐趣，正将切成一块一块的水果喂到须佐之男的口中。

    须佐之男腮帮子鼓了起来，又看到这些绝非普通贵族能得到的水果，心中一动。

    马车吱嘎吱嘎的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月亮挂在天空，从东边绕到西边。八岐大蛇百无聊赖的搓着须佐之男的头发，然后一双手捂住了头。

    “请您不要再玩了……会乱的。”须佐之男小脸绷着，一脸正经的说道。

    八岐大蛇挑了挑眉头，看着他，等待着他说出那个称呼。

    须佐之男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劲就xiele下去，叫了一声：“父亲。”

    八岐大蛇满意极了，他笑了起来，嘴唇蹭着他柔软的脸：“好吧。”

    “此行您要带我去做什么呢？”须佐之男问道，他看了看八岐大蛇的眼色，又补充道：“父亲。”

    “总是让我提醒你可是不行的，须佐之男。下次再忘记的话，我可就要惩罚你了。”八岐大蛇笑着，“此行是隔壁的侯爵寄来了邀请信，所以就带我亲爱的养子去见见世面。可不能给我丢人哦。”

    须佐之男点了点头，有一些紧张。

    马车停下的时候，外面的侍者恭恭敬敬地给八岐大蛇打招呼：“八岐大蛇大人，恭候大驾。”

    只是，当八岐大蛇抱着小孩下马车的时候，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须佐之男身上。探究的、玩味的、嘲弄的、恶意的各种视线，如针扎一般刺到须佐之男身上，他浑身都紧绷起来。八岐大蛇感受到怀里小孩的紧张，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夜安，诸位。须佐之男，给他们打招呼。”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并没有把须佐之男放下去的意图，反而将他抱得高了一点，冷淡又带着笑意的眼睛就扫过那些人们，被他看过的人都恭敬地移开视线。

    须佐之男不卑不亢的开口：“夜安，诸位。初次见面。”

    他金色的眼睛赤棱棱的一个个看向他周围的人们，夺目的光甚至让他们有些避让。随即他们又觉得可笑，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八岐大蛇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这些人的面孔对他来说也已经有些陌生了，他甚至有些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不过他也不需要记。

    他就直接踩着红毯向城堡中走去。

    城堡中点着辉煌的灯光，宴会显然还没有开始。八岐大蛇抱着须佐之男的样子太过显眼，吸引了一路的目光。须佐之男有些不太适应，他伏在八岐大蛇的耳边说道：“请放我下来吧……父亲。”

    八岐大蛇也轻声说道：“你不喜欢父亲的怀抱吗？”

    “没有不喜欢，只是有些……他们都在看着……”须佐之男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小声说。

    他已经不再是能被抱来抱去的年龄，可八岐大蛇却非常喜欢抱他……明明他看起来身板不是很强壮。

    八岐大蛇低声笑起来，坏心眼地道：“没想到须佐之男你竟然也开始在意其他人的视线。也可以，你亲我一口，我就放你下去。”

    须佐之男毫不犹豫地在他脸上碰了一下，像是燕子掠过水面一般，轻盈得让八岐大蛇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关系，他爽快的把他放了下来，说道：“自己去玩吧。”

    须佐之男就点了点头，向周围走去。

    八岐大蛇看着那个矮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那个孩子不知道他所处的是怎样一个猛兽环绕的地方。

    须佐之男走过的地方，穿着华贵的男男女女都将视线隐晦地投向他。他们捂着嘴唇，低声交流着，恶意又试探的目光毫不留情地落在那个年幼的身影上。

    在昏黄的灯光之下，那些眼睛中映出昏暗的红光。

    八岐大蛇端着酒杯，笑着俯视这一切。

    “Lord，您就这么让他在这里走，万一有不长眼的冲撞了他……”持国天站在他旁边，说道。

    “呵呵……那就冲撞吧。”他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持国天有些越来越看不懂八岐大蛇在想什么了，让一个人类小孩在全是吸血鬼的宴会中自己走动，那个孩子浑身还散发出这么芬芳的味道，简直是让一块香喷喷的黄油小饼干跑在饥肠辘辘的人群之中。

    但是要说他不在意那个小孩，刚刚又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又是一路抱着又是亲昵地蹭他的脸蛋。

    持国天心里嘀咕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去猜测他的心思。

    ————

    须佐之男总是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围绕着他。周围人的恶意来得莫名其妙，他一开始只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是八岐大蛇的亲生儿子因此被轻视，然而后来却觉得可能不是这样。

    那些皮肤苍白，穿着华美的人们，如同带着面具一般，隐藏在美丽外表之下是野兽一般冷酷傲慢的姿态。

    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警惕起来，只是看着周围那些欢笑交谈的贵族们，他又不知道要警惕什么。

    宴席之中，八岐大蛇的身边很快就围满了人。须佐之男知道他的养父可能是位高权重之人，因为宴会开始的时候他直接越过了主人祝酒，而主人竟然一脸荣幸。

    须佐之男看着八岐大蛇身边的大人们，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上去添乱了。

    他走到桌边，看着桌子上摆满了装着鲜红液体的酒杯，竟然没有什么食物。

    身形优雅的人们一杯一杯取走这酒杯，摇晃碰杯，那鲜红的酒液就挂在杯壁上，然后他们小口品尝着，还低声讨论什么。

    夹杂在香水之间的是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血腥，只是又有些不同。

    须佐之男觉得有些压抑，他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养父，那个白发的男人似乎没有管他的意思，他就走出了宴会厅。

    晚风拂面而过的时候才让他舒服了一些。金发少年坐在前庭的花园之中，无聊地揪着手里的花。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花园的深处传来，他侧着耳朵听了听，好像是一些呻吟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须佐之男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那里走去。

    花园的深处是两个拥抱的人影。一人将头埋在另一人的脖颈，汩汩的血流声音就从那身影之间传来。

    被抬起头的那人脸上的表情似痛非痛，呻吟声就从她的口中传出。

    她抬眼，发现了须佐之男的存在，睁大了眼睛，推了推正埋头在她脖子的女人：“母亲……有人过来了。”

    野椎神舔了舔嘴唇，抬起头，就看到须佐之男收缩的瞳孔和忍不住后退一步的身影。

    “哪里来的人类小孩？”美貌的女子抬起血红的眼睛，嘴角还有没有舔舐干净的血痕。

    须佐之男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只是野椎神已经一把将他拎起，抬起了他的下巴。

    “放开我！”须佐之男已经来不及去想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说中的吸血鬼，他挣扎着，却被那个女人一手摁下。

    “好香的孩子，是谁家的小饼干逃出来了？”野椎神尖锐的指甲轻轻刺破了须佐之男的脖子，那芬芳的血液就如同最上等的佳肴，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饶是自封美食家的野椎神也很少品到这么芬芳的血液。

    她享受地舔了舔，惊喜极了。

    “上等的血液，倒是让我赚了。”

    鹿尾野姬整理了一下自己华美的裙子，看着那个不大的少年，眉心有些担忧。她开口：“母亲，看这个孩子的穿着，不像是血仆，要不还是将他放开吧。”

    野椎神才不乐意，她舔舔嘴唇：“不过是个人类，如果是误入这里只能算他可怜呢，这么香的血液真是少见。”

    须佐之男心脏一紧，那个女人眼中的冷漠与傲慢揭示了她绝非可以沟通的人。情急之下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脚踢在了那个女人的胸口，将她踢地后退了两步。

    他轻盈落地，又连忙向外跑去。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野椎神。

    “你这人类……”野椎神气得眼睛发红，她化成蝙蝠，直接出现在须佐之男的身前，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我本想把你养起来，成为我的专属血仆，然而看你这么不识抬举的样子，还是杀了你比较好。”

    那双纤细苍白还染着红色指甲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窒息感让须佐之男眼前发昏，缺氧让他脸上憋的通红，眼前已经逐渐变得黑暗。

    月光之下一抹白色出现在昏暗的视线之中。

    须佐之男忽然有些恍惚，他眼前的光晕旋转了一下又慢慢变得清晰，一双紫红色的眼睛撞进他的视线。

    应该是一双异色眼瞳的……

    须佐之男剧烈地咳嗽着，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很快就被忽然涌入的空气呛到脑子后面。

    他被八岐大蛇抱起来，那双大手就轻轻拍着他的背，刚刚还差点杀了他的女人单膝跪在他的养父脚边，有些惶恐地叫了一声“Lord”。

    “这才一会儿没见，你怎么就又惹了祸。”八岐大蛇的声音温柔又宠溺，像是溺爱孩子的父亲一般。他拍着须佐之男的后背，又擦去他脸上因为窒息流下来的眼泪。

    “……父亲。”须佐之男咳嗽了一会，小声叫了一声。

    野椎神已经惊呆了。她的视线在八岐大蛇和他怀里的小孩之间流连，又不敢多说什么话。鹿尾野姬也跪在她的身边，母女两个长长的裙摆垂在身后，一动不敢动。

    八岐大蛇怜爱地亲了亲须佐之男的脸，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这才看向跪在他脚边的两个手下。

    “下去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两人应了一声，就变成蝙蝠飞快地离开了那里。

    须佐之男手指紧紧地攥住养父的领口，不住地喘息着。他的脖子上青紫一片，上面是一个可怖的手印。

    “吓到了？”八岐大蛇抱着他坐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须佐之男点了点头，忽然看向八岐大蛇，问道：“父亲大人您是血族吗？”

    八岐大蛇眉头微挑，点头：“虽然你猜对了，可惜这并不能算是赢了那场小游戏哦。”

    “是血族屠杀了我的城市吗？”须佐之男闪烁着的金色眼睛看着八岐大蛇。

    明明是那样幼小而瘦弱的身影，八岐大蛇却依稀在这小小少年身上看到了那个如太阳一般的血猎的身影。

    八岐大蛇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细细的吻落在须佐之男的脸上。

    “不是哦，那是另外的种族做的。况且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不会留下你一个。毕竟我可没有给自己养成一个宿敌的爱好呢。”八岐大蛇的声音愉快极了。

    须佐之男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他刚刚一直在惧怕从那个他现在最信任的人口中听到肯定的话。现在终于放下心。

    他抱住八岐大蛇，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谢谢您救了我。”

    少年软软的小手就搂着他的脖子，毛茸茸的头发还蹭着他的下巴，芬芳的血香从这具小小的身体中散发出，八岐大蛇舔了舔嘴唇。

    “就算我救你，可能是只把你当成储备粮？”

    须佐之男点头：“就算是这样，您救了我也是事实，我依旧会感谢您。”

    八岐大蛇笑了，抬起他的下巴：“努力长大吧，须佐之男，然后成为我的。这就是我救了你的条件与要求。”

    ————

    八岐大蛇养了个人类小孩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血族世界，血族们都津津乐道，不知道他们的王在想什么。

    不过这些都与须佐之男没有关系。在他面前表露了血族身份之后，八岐大蛇就不再掩饰了。

    吃饭的时候他就大摇大摆地端着装满了血液的酒杯摇晃，看着对面的须佐之男吃着rou排，似乎这样能让他多喝几杯。

    他也从未遮掩过对须佐之男血液的渴望，经常将少年抱在怀里，冰冷的獠牙就蹭在他的脖颈。只是当须佐之男搂住八岐大蛇的脖子顺从地抬起头的时候，他的养父又会非常遗憾地亲两口就放开他，说着：“还太小了。”

    然后会抬起他的手腕，轻柔地咬破两个印子，咕噜咕噜地吮吸。

    须佐之男也渐渐知道，他的父亲是血族的王，是整个血族最尊贵的存在，而他注定要成为一个勒森魃，成为八岐大蛇的接班人。

    八岐大蛇处理血族事务的时候从来不避着他，反而会抱着他，给他讲其中的要害。

    八岐大蛇像一个耐心的花匠，精心给他养的玫瑰浇水，施肥，除虫，等待他盛放的那天。

    想必付出了这样多精力和时间，收获出来的花会更美丽。八岐大蛇不止一次这么想。

    雪下了又化，燕子来了又走，只是那白月依旧挂在穹顶，没有变化。须佐之男开始窜个头了，声音也逐渐变得沙哑。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长到了八岐大蛇的下巴，青葱地像是含苞待放的花。

    八岐大蛇托着下巴，看着坐在书桌前拿着羽毛笔的那个少年。他正在认真批着文件，烛光下长长的睫毛打下丝丝缕缕暗影，柔软的金色头发在身后垂下。

    八岐大蛇有些无聊，他将下巴放在须佐之男的肩膀上，手臂也顺势揽住他的腰。

    他又对须佐之男的头发起了兴趣，就卷起搭在身后的几缕卷起来又放下，玩得不亦乐乎。

    “您要是没有事情可以做，不如把那边的公务也签了？那些是需要您的魔法印记的文件，我无法代劳。”须佐之男有些无奈地看着八岐大蛇。他最近在变声，平时也不太想讲话，只是他的父亲实在是有些过分，他就不能不开口说道。

    八岐大蛇手指插入他的发间，咬着他的耳垂，丝毫不在意这些接触的亲密程度远超父子。他舌头舔过那个血红的石榴，尝到了一丝甜丝丝的味道，嘴角微微勾了勾，就咬着那柔软的耳朵。

    “父亲……”须佐之男小声推了推他。

    八岐大蛇轻笑着，抚摸着他的头，拍了拍，就去给那些文书签字去了。

    血族的事务有许多都是须佐之男在处理，八岐大蛇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压榨童工，他只觉得须佐之男一脸认真给他干活的样子可爱极了。

    “不早了，休息吗？”八岐大蛇看着须佐之男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问道。

    须佐之男点头。

    八岐大蛇带着他回到卧房，换下衣服，手指就温柔且暧昧地搓揉着须佐之男的脖子。他眼睛变成了红色，看着面前的少年。

    须佐之男解开领口，顺从地抬起脖子。

    八岐大蛇无声地笑了一下，轻柔的吻就落在少年温热的脖子上。他一边吻一边将那领口解地更大了一点，手指轻柔抚摸着须佐之男的脸。

    “父……父亲……”须佐之男有些无措，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吸血流程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少年青涩的身体很快有了一些不同的反应，他的脸红了起来，不敢乱动。

    八岐大蛇轻轻重重地亲吻着，柔软的舌头舔过他的喉结和颈侧，芬芳的味道就从那皮肤下面隐隐传来。他张口咬了咬，又没有咬破，反而像是逗弄一般留下一个个红红的印子。

    须佐之男感觉有些奇怪，让他有一种想要呻吟出声的冲动，不过他咬住了牙齿。他扶住八岐大蛇的肩膀，那双手就被一双大手握住，摩挲着他的指缝。

    终于，八岐大蛇咬了下去。须佐之男本应该松一口气，可身体的反应是如此陌生，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怪感觉如同尾椎的酥麻从身后传到脑海。

    他应该是叫出了声，可惜他没有印象。他像是漂浮在水面之上，被表面温柔的微波拍打着沉沉浮浮，然而却不知那暗藏在水下的汹涌。

    八岐大蛇的眼睛暗了一瞬，口中的鲜血美好得让他恨不得就此吸干。

    吸干也没有关系的吧，这样就能听到须佐之男的呻吟越来越微弱，像小夜莺的胸脯扎在玫瑰之上唱歌，那歌声婉转又逐渐微弱，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让白玫瑰都染地鲜红。

    然后他将亲吻那已经冰冷青紫的嘴唇，将自己的鲜血喂给他，等待那双眼睛中再次出现同他一样野兽般的欲望。

    “父亲，不要了……”须佐之男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在八岐大蛇耳边响起。

    八岐大蛇微微一顿，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就舔了舔脖子上的伤口，放开了他。

    须佐之男脸色苍白如纸，八岐大蛇从来没有这么没有节制地吸着他的血液，他眼前有些黑，就倒在八岐大蛇的怀里。

    八岐大蛇温柔地抚摸着他金色的发丝，在上面轻轻亲了亲。

    “快些长大吧，须佐之男。”他的眼睛中是未褪去的欲望，但他只遗憾地舔舔嘴唇，就将须佐之男抱起来，放在被子里。

    从那之后，须佐之男总觉得自己的父亲像是变了。尽管还是那么宠信他，但是在吸血的时候就会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魔魅的气质。

    须佐之男有些难为情，因为他的父亲这么吸他的血之后他总是会产生一些身体上的反应，就让他有些不敢看父亲的脸。

    当他红着脸，义正言辞地对八岐大蛇提议“能不能不要又亲又舔，然后才开始咬”类似的意见，八岐大蛇听完笑得不行。

    “这是勒森魃的吸血方式，是一个绅士，一个贵族需要学会的最基本的取悦猎物的方式。”八岐大蛇搓了搓他的下巴，“你或许现在不明白，但等我给你初拥之后，这些我都会慢慢教你。”

    须佐之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是八岐大蛇似乎恶趣味有些过于重了，在他那么提出来之后反而变本加厉，像是要亲吻过他身上的每个地方。他会舔他的指缝，亲吻他的胸口和肚皮，还会咬他的腿。

    “须佐之男不用在我面前害羞，因为我是你的父亲，是要带你走入黑暗的最亲密的人，你不用对着我遮掩自己的欲望。”八岐大蛇抬着他的下巴，手指向下轻轻摁了摁那立起来的小东西，就看到须佐之男摇着头拒绝，脸上红地快要烧起来。

    可惜须佐之男的拒绝对于他来说是没有用的。

    金发的少年躺在床上，咬着嘴唇不愿发出什么声音，而他的养父则是低着头，慢条斯理地伸出舌头舔舐，微弱的水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响起。

    须佐之男闷哼了一声，眼眶湿了一圈，八岐大蛇舔了舔嘴唇，凑过去亲吻自家的养子，只是那个害羞的孩子蒙着脸不愿意从被子里出来。

    他回忆着刚刚少年可爱的表情，忽然觉得和记忆中已经差不多了。这么算算，须佐之男也快到了可以收获的年龄。

    他笑着看向鼓囊囊的被子，轻轻拍了拍。

    ————

    须佐之男也有个玩伴，就是野椎神家的鹿尾野姬。这个女孩是野椎神用自己的骨血制作出来的，但是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和她有些疯的母亲不一样。

    之前野椎神过来拜谒八岐大蛇的时候她也会跟着一起，就会和须佐之男玩一会，聊聊天。

    只是从某一年开始，野椎神的身边就再也没有了那个女孩的身影。

    须佐之男有些担忧，他问着八岐大蛇：“很久没有碰到鹿尾野姬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八岐大蛇摸了摸他的头，嘴角弯起：“几年前，野椎神给她捉了一个人类男孩作为血仆，只是前段时间她和那个人类一起离开了。”

    他说得委婉又漫不经心，不过须佐之男也知道大概是两人私奔了。他有些遗憾，不过也祝福他们。

    “怎么，须佐之男开始感觉到无聊了？”

    “不……嗯，只有一点点……”须佐之男下意识地否认，又看到自己养父笑眯眯的表情，改了口。

    “等你接受了初拥，就可以自由地走在夜的世界里，到时你就可以去做任意你想做的事。”八岐大蛇摸了摸他的头。

    须佐之男小心地拥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颈侧。

    “您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初拥呢？”他问道。

    “等花园的玫瑰盛开的时候。”八岐大蛇手指穿过他的发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须佐之男回去想了很久。

    在勒森魃的魔法下，他们花园的红玫瑰一直都是盛开的，永远被固定在最美的样子上。

    所以八岐大蛇想说什么呢？

    他一直在想玫瑰的含义，连处理公文都有些心不在焉。羽毛笔已经停顿了很久，纸上也阴出了一大团墨迹，可须佐之男还是没有回神的意思。

    “再发呆下去，这篇文章就看不见了哦。”八岐大蛇戏谑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须佐之男猛地回了神，就看到一团狼藉的文章。

    他低声道了歉，就将墨迹小心地擦去。

    八岐大蛇也很少见到须佐之男这般恍惚的样子，他托着下巴，看得开心极了。

    桌子上也乱七八糟一片，等须佐之男处理好的时候，八岐大蛇已经看了很久的笑话，也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

    须佐之男抬头，看着自己养父。他的父亲一直都是那样一副华美的样子，穿着精致的白色礼服，优雅地坐在那里，像是黑夜中绽放的白玫瑰。

    他动作一顿，突然知道了答案。

    “怎么，看我做什么？”八岐大蛇看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须佐之男，有些奇怪。

    “不……没事，只是想到了答案。”须佐之男的声音终于轻快起来。

    那天，八岐大蛇的桌子上多了一封玫瑰封笺的信。　他眉头挑了一下，拆开发现是他的养子用他熟悉的笔迹工工整整一笔一划写成的。信中措辞优雅，语言华美，是八岐大蛇一手教出来的风格。

    在信中，须佐之男邀请他去正厅见面。八岐大蛇笑了一声，有些新奇。

    他推开门，就看到须佐之男已经在里面站着。他穿着最华丽的礼服，将长发低低地在身后扎起，仔仔细细地打理了一下。

    层层叠叠的袖口从外套中伸出，这是平日他最不喜欢的打扮，他总觉得很不方便。裁剪良好的衬衫束在腰中，礼服宽大的衣摆垂在身后，衬得他腰细腿长。

    他一边耳垂上是红色的石榴子，领口别着琥珀领结，手中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美丽得像是要赴国王的盛宴。

    须佐之男听到开门声，就抬起头，金色的眼睛还有些忐忑和羞涩。

    他走过去，将玫瑰递给八岐大蛇，然后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脸。

    “父亲……”他低低地喊了一声。

    八岐大蛇笑了起来，指腹隔着手套摩挲着他的脸。

    “呵呵……没错，须佐之男，我一手将你栽种，精心爱护着长大……你才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最想要看到绽放的玫瑰。做得很好。”他的声音愉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