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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散修都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样咽了口唾沫,这怎能不害怕? 先不说图谋青山之事被一个青山弟子发现,单是这少年无声无息地行至他们二人身后,都叫他们没有发现,便足以叫人恐惧的了。 其中一人后退一步,却是道:“我不会再说,要杀要剐随你!” 另一个散修看了看同伴,也是点头。 阴三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二人。 也是此时,这两个散修同时动了。 竟是一并转身、妄图御剑逃跑。 阴三站在原地,没有追,只是叹气:“跑什么呢?” 他捡起一片树叶,好似漫不经心地洒向空中。 只是弹指之间飞出去的叶片却化身利刃,刺破空气,发出嗖的响声,以极快地速度追上了那两个散修。 ——嘭。 阴三听到了两声重物落地的响声。 阴三负手慢悠悠地走过去:“这下好说啦?” 两个散修都是抬起头、满脸愕然,随后化为惊异——原以为就算打不过这样貌清秀的少年、也能逃掉,现下却是跑也跑不走,如今他们看见阴三,像是看见了洪水猛兽,忙不迭回道:“我们说。” 阴三想了想,问道:“奇物是怎么落到中州手中的?” 那日他被师弟刺了一剑,昏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剑舟上,故而不知自己所造奇物的去向。 那两个散修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是当日大战时,白真人允诺景阳真人不杀太平真人、不……那魔头,由青山永世镇压,才换取了这奇物。” 这事其实没有广为流传,他们二人所知原因,仅是当日在场,也仅是远观一眼。 原来如此。 阴三笑道:“我知道了。”他又捡起一片叶子,忽然有些想吹曲,便吹了。 那两个散修看着这少年转身离开,只剩悠扬婉转曲调传来,那声音有些伤感,只是他们二人无心欣赏,见青山弟子走了、便准备离去——至于中州派的任务……威胁到了性命,自然是作罢了。 阴三忽然停步,他转身,问道:“白真人唤那奇物什么?” 其中一个散修怔住,战战兢兢道:“中州派命此物为‘死生一线’。” 阴三大笑起来,惊起一群林鸟。 他半晌止住笑,又问道出声的那个散修:“你叫什么?” 那散修犹豫片刻,回答道:“在下散修游道子。” 阴三点头,指点道:“你去告诉中州,那奇物不如叫做元气无穷阶制取灵力反应堆。” 游道子愣住,心想,好怪的名字,便是囫囵吞枣在心中默念了五六遍才得以记住。他向少年作揖,恭敬说道:“我知晓了。我与我朋友定为青山带话。” 阴三微微笑了下,看着那两个散修逃也似的离开,他不禁叹气,自问自答:“我有那么吓人吗?” 阴三转身回了屋中。 进屋前他隐约瞥见农人的小间闪着微光,也似乎是错觉,那道光亮陡然被吹灭了。 阴三只瞥了一眼,便回去歇息下。 第二日他起得稍晚,借宿家的农人与妻子都已经劳作去,只是桌面上留着几两银子,银子下压着一封字迹歪扭的信。 信上说谢青山的仙师救了村中人一命。 阴三笑了下,不见得高兴,他嘟囔道:“农家都这般富裕啦?”他自己可是身无分文呢,再是一想,这小村的姓氏有些眼熟,又是在青山不远处,好似与碧湖峰有所联系。 阴三没有拿那银子,便走了。 今日他决定御剑赶路,比昨日快上许多,到了晌午时分,眼前云雾缭绕,剑身穿过云层,落在了云集镇郊外。 阴三收起来剑,去到了云集镇那家老字号,点了一份鸳鸯锅。 白汤翻滚着,但其中却没有食材。 火锅这种东西,吃着便能叫人忘却时间。 楼内熙熙攘攘,不知何时涌入了一群青山弟子。 青山弟子来云集镇的这家老火锅店吃火锅,着实是件很寻常的事情。毕竟阴三点菜时,店里的小二瞧着他便小声自言自语道:“掌柜说得对,青山仙师,果然爱吃我家的火锅。” 这句话,阴三听之一笑,他确实喜欢吃。 阴三望了一眼楼外暮色四合,才想起该走了。 走之前,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衣物。 他如今所着是青山道袍,若是被带队出行的两望峰弟子瞧见,准会与之攀谈,到时候身份不大好说。 阴三换了一袭红衣,随即离开。 在城外,他用了不老林的令牌。 阴三并非不想享受,他又不像师弟一般清心寡欲,只是许多时候没有机会。 ...... 云集镇的道路上响过叮叮当当的铃声,随即马蹄踏过道路,一辆去往朝歌的马车驶向城外。 马车中的公子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稚气的少年脸庞,他扫了一眼店内,将两忘峰弟子的交谈收入耳中。 “景阳真人道侣?” “水月庵在朝歌设擂台挑青山宗?” “不知道我那木头师弟会不会去,倒是要避开。” 阴三笑出几声,收回手。 马夫听着从车内传出的轻笑,不禁有些遐想——这少年公子是贵人,定不能怠慢的。 只是他看起来柔弱无助,怎么要去朝歌的擂台? 历来各家门派,强者如云,自有攀比招揽之心,只是景阳真人横空出世,便没有了争斗名声。 眼下这擂台,却好似专门针对景阳真人,因着设擂台的水月庵放出消息:昨日她师姐挑上青山、将清容峰峰主打哭了,还找上了青山掌门,只是景阳真人闭关,不曾露面。 阴三知晓这事,也觉得不好,连水月庵都欺负上他小徒弟了,只是想起来,却又有些感慨。 阴三摸上自己的心口,虽然换了身体,但是他的神魂中仍然留下那道伤口。 师弟为什么要出剑呢? 就算那日与景阳谈过,阴三也有些想不明白,难道真的是他所想的,师弟厌他、烦他,乃至恨他么? 也许是。 阴三垂下眼眸,有些伤感,若是不加厌烦,在那幻境中,景阳便应该沉沦、不该想起往事了。 阴三想着,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自言自语道:“算啦,天下讨厌我的人许多,多师弟一个便多吧。” “这样也好。”他想到,自己不在了,师弟总不会再去吃火锅,云集镇的火锅店不至于被索然无味的白汤糟蹋了。 ...... 白汤已然烧干了。 景阳望残一锅白汤,沉默不语。 坐在他对面的柳词便无奈地又伺候着小师叔、往白锅里加水——也不知道小师叔想的什么,突然留下一句想吃火锅,便让人送来了鸳鸯锅,却又什么都不放,只是看着白汤烧干。 景阳真人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有些思故人。 柳词看了眼悬挂在洞府中的那幅画像:“小师叔画的?” 景阳淡淡说道:“嗯。” 柳词问道:“是师父?” 景阳瞥了他一眼,说道:“别问。” 柳词更加确信:“那是师父。” 景阳挑眉,不语。 柳词又说道:“小师叔,昨日有人打上青山了。” 景阳心想他自然知道,昨日从清容峰传来的歌都更为凄苦难听了。 很烦。 柳词很是苦恼,说道:“她说是为景阳真人的道侣而来。” 景阳淡淡说道:“哦。” 柳词说道:“小师叔,你打算怎么办?” 景阳说道:“什么?” 柳词说道:“她问你是谁?” 景阳想了想,说道:“三。” 柳词不解:“什么?” 景阳也觉得不解,他说得如此明白,还有人不懂? 景阳沾了白汤,在冰桌上写下那个三字。 那人在幻阵中化名阴三,选的是上德峰排行第三。他们是师兄弟,自然心有灵犀,所以景阳觉得就算当这道侣死了,也要有那人留下的影子。 柳词点头,说道:“小师叔,我明白了。” 他御剑慢慢走了,又回去天光峰。 天光峰中,昨日打上青山的水月庵弟子已经在了。 柳词无奈地看着连三月,咳嗽了一声,说道:“那、又打哭了?” 连三月挑眉不语。 柳词问的是南忘。 看这样子,来天光峰之前,她确实先去了一趟清容峰,于是柳词想到,待会还有安抚小师妹。 柳词说道:“我问过小师叔了,他只告诉我,那道侣姓名中有一字是,三,。” 说完这句,柳词便听见耳畔传来笑声。 连三月大笑道:“原来如此。” 柳词有些茫然,见到这位杀伐果断的水月庵师姐脸上露出少女般娇羞神色。 连三月道:“你去告诉景阳,若是真心想与我做道侣,单是说说可没用。那朝歌的比武招亲擂台,他必须来。” “明日我不再来战。” 这话很是豪迈。 可惜,柳词方想说,小师叔也许不是这个意思,然而,连三月已经转身走了。 柳词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还是把这话转达给景阳真人——小师叔惹的桃花,与自己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