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叶君牧疯了似的拍打戏，B组的拍摄进度一度领先，这让新人导演霍导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又有些担忧。叶君牧第16次要求重新再拍一条的时候，霍导赶紧递了杯咖啡过去，好声好气地劝说他可以了可以了，先休息休息。叶君牧目不斜视，正想接过咖啡，一只修长嫩白的手却半路截了过去，换成了一瓶矿泉水。

    “大晚上的，喝咖啡不好。”

    宋梁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不容置疑。

    叶君牧仍是不看她，只是把水接了过去，昂头灌了半瓶。喝得太猛，有水珠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划过下颌，顺着脖颈继续往下。于是，宋梁就看到了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挂在上面的水珠泛着润泽的光。

    宋梁迅速低下头，然后挑了一盒草莓递过去，她知道叶君牧爱吃。

    “谢谢。”

    叶君牧终于肯瞥了她一眼，但是转瞬就又把目光挪到了草莓上。

    高强度的打戏调动了叶君牧全身的状态，嘴唇也变得充血丰满，和熟透了的草莓很搭，红红的，感觉一碰就会忍不住沁出汁水来。叶君牧吃着草莓，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又缩回去，再伸出来，再缩回去。宋梁的目光触电般闪躲了开去，却又忍不住瞥过去再看一眼。

    妈的，不要舔舌头，舔我。

    这句话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宋梁吓了一跳，真是要命了。

    宋梁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水杯，喝了口水，却一不小心呛了下，水从嘴角流了下来，打湿了前襟。

    宋梁有些慌乱的接过一叠纸巾擦拭起来。

    再抬头才发现递纸巾过来的竟然是叶君牧，他淡淡地看着自己，目光沉静，并没有什么表情，宋梁的脸却立时红了。此地无银！宋梁咳得更厉害了。她掩住口鼻，快步走了出去，暗暗翻了自己一个白眼。

    风吹过梧桐，沙沙声一阵拂过一阵，间或有一两声啁啾，宋梁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上次春梦后，宋梁再也没有梦到过叶君牧，但是那种被充满饱胀的感觉却在刚才猛地蹿入脑海，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宋梁自然知道这梦意味着什么，她花了几天纠结挣扎，可就在刚才看到叶君牧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放弃抵抗才是自己最想做的。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那场景看起来像是在古代，繁复华贵的装饰，丝绸锦缎的衣被，刺目的金银玉器，都让那场梦境显得十分荒诞。

    “梁姐，梁姐，”宋梁暂停了自己的思绪，看过去，原来是演男主角的演员，“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啊。”

    宋梁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眉眼，浓墨重彩，是个帅哥，开口却是问道：“转B组了？”

    “是啊，有场戏想请教一下梁姐。”

    说着，男演员打开剧本，翻到接下来要拍摄的场次，就要开口问。宋梁看了他半天，这时一下扣上他的剧本，笑了笑。

    “我既不是编剧，也不是导演，你问错人了。”

    男主角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笑了笑道：“之前叶君牧不也找梁姐问——”

    宋梁挑了挑眉，打断他，“我虽然是平台的人，但也只是一条狐假虎威的狗，这个戏能不能火，花多少钱宣传，你会不会被捧，我说了……都不算。”宋梁轻笑一声，凑近了他，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在我这浪费功夫，不值当。”

    说罢，宋梁又亲昵地捏了把他的脸蛋，打算扬长而去。下一秒，就看到叶君牧站在不远处的演员休息室门口，看着这边，面无表情。

    宋梁要回到片场，必须经过演员休息室，她装作没看见叶君牧，大踏步往前走，却在门口被一把抓住。

    宋梁抬头看他，叶君牧的眼神冷冷的。

    “放开。”

    “所以”，叶君牧抓住宋梁的手又紧了紧，捏得宋梁有些疼，“你拒绝我的理由其实是这个？”

    宋梁不明所指，蹙眉。

    “你喜欢的其实是浓颜系，而我，不是。”

    用的是问话，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沉默。

    “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君牧试图从宋梁眼中看出躲闪或者犹疑，但是，没有。

    “放开！”

    “最后一场了，还打吗？”霍导问叶君牧。

    “打啊，往死里打！”

    宋梁看着监视器里不要命的叶君牧，右嘴角一片殷红，左脸颊一块鲜明的红痕，两眼空空却诉尽悲戚。明知道是战损妆，却还是感到一股痛楚不管不顾地涌上来，丝丝脉脉，编织成缠绕的网，将心脏包裹了起来，动一下就一抽一抽的疼。

    宋梁闭了闭眼，你完蛋了，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