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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欺负我不会讲话

    叶湛一顿,小心翼翼的看向她,数秒后,站起来,牵着她的手示意她看自己。

    江妤的脸埋得更低。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弯腰去看她,她躲得更厉害,整张脸都埋进裙摆里,甚至微微侧身。

    叶湛紧了紧她的手,准备在她的手心里写字,可才摊开她的手,她就极其快速的将手抽回。

    他愣在原地。

    一时间,像被抛弃的小狗。

    然后江妤听见在卫生间这样一种所有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的空间内,极受伤难过的一声叹息。

    江妤立刻抬起脸看向他。

    脸颊粉扑扑的。

    分不清是因为害羞还是自己捂着憋的。

    “你不能。”他用手语道。

    江妤没明白不能什么,疑惑的看向他,两只手都紧紧抱着自己的裙摆:“嗯?”

    “你不能欺负我不会讲话……”

    这表情,好委屈啊。

    江妤的心口一紧,像被他的委屈狠狠抓了一把,连忙说:“我没……”

    “有”字的音节才发出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刚才是有话想跟她说,所以才叫她。

    可她始终躲着,不肯看。

    他漆黑的眸子里还透着伤心的光,又跟她道歉:“对不起。”

    然后眼睫垂下去,不再看她,只看着身侧洗漱台的大理石面上的纹路。

    “为什么突然道歉?”江妤靠近他。

    “你是不是也很烦……”

    “烦什么?”

    “每一次都要看着我比手语。”

    心重重的塌陷了一小块,分明他要比她的个子高出那么多,可偏偏,这一刻,江妤觉得他小小一只,像在暴风雨里的小狗,脆弱无依。

    “没有。”

    她说。

    他没有动,视线仍落在大理石面上。

    因为她的靠近,被擦得透亮的面上能隐约看见她的倒影。

    在安慰他。

    因为她是那样好的女孩子,心地善良,只是不想让他伤心的说谎骗他。

    楚音说的对,整个楚家,包括他的生母楚文念——一个对他有那样重的愧疚心的女人,和他交流时,也常表现出不耐烦。

    他怎么能怪江妤。

    眼眸里的光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加黯淡。

    她又说:“没有欺负你不会讲话,是因为刚才……太害羞了,不敢看你……”

    被蒙了一层雾的委屈小狗眼神终于抬起来,落在她的脸上。

    她这才轻轻地摇摇头,温软的视线对上他的,“怎么会烦你,你的手这么好看,每一次跟我比手语的样子都看起来好认真好乖。”

    “……”

    他的眼神颤了颤。

    江妤有点乱了:“怎么好像还更委屈了?”

    他摇头。

    “在楚家……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你希望我回到楚家吗?”

    江妤想了想,“其实我不太知道你和楚家的关系。”

    “你听见楚音的话了。”

    “嗯。”江妤点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自不量力,又或者觉得我攀附权贵,觉得我和你想的不一样,讨厌……”

    他还没比完,江妤的小手便将他的右手轻轻抓住。

    轻声问他:“很多人这样说你吗?”

    他没有回答,但表情早就说明了一切。

    好像所有伪装的能力,在她面前都会消失无踪。

    他只单薄的站在她的面前。

    “在楚家是不是很辛苦?”她完全是哄小狗的语气。

    少年的眼眶红红的。

    反牵紧了她的手。

    江妤轻笑,把他的手牵起来到自己脸颊边,用他的手背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面颊说:

    “你觉得我想的你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并没有想等他回答的意思,缓慢的继续说着:

    “温柔,耐心,细腻,懂很多很多的生活常识,厨艺好,聪明,体贴,长得好看,还有一颗很坚韧的心。所以才能不论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还是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一起,都过得很好很好。”

    他的手指在颤抖。

    江妤笑吟吟的看着他,继续说:

    “我每次和你相处,都在认识更多的你。”

    没有觉得和想象中不一样,因为这是更多的你。

    好像这些时间里,受的冷遇和白眼,嘲讽和挖苦,不自信和犹豫,都被她轻轻抚平了。

    那些褶皱里,他破碎的密密麻麻的自尊心,被她温柔的捧了起来。

    “如果一直被否定,再强大的人都会容易否定自己。

    我知道的。

    我其实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回到这里,但我想,你一定是考虑清楚才迈出了这一步。

    这是你的家啊,为什么是攀附权贵呢?我没有这样想哦,叶湛。很多人其实也都没有这样想,只是他们都没有说,就像今天之前的我一样。”

    “你选了一条很辛苦的路,当然不会觉得你自不量力啦,只会觉得你果然好勇敢啊。”

    他。

    好想……

    亲亲她。

    亲一亲说出这些话的她。

    亲一亲这样温柔耐心的注视着他的她。

    但叶湛只是俯身,用额头贴蹭了一下她的额头。

    江妤闭上眼睛,也蹭着他。

    在他起身后,又缓缓睁开双眸看着他。

    “我的手语是你教会的。你知道吗,每次在用手语和你交流的时候,看见大家看不懂的眼神,都会很开心。”

    他摇摇头。

    江妤又道:“这是属于我们的暗号,他们猜不明白。”

    然后抱着裙摆的另一只手松开,单手用手语道:“好喜欢你。”

    然后轻声问他:“听到了吗?”

    又用手语道:“笨蛋。”

    这是暗号。

    只有你听得到的暗号。

    那双漆黑的双眸里的光,就在她的话里,一点一点的被燃亮,愈发生动炽热。

    目光灼灼的,始终看着她。

    心脏在颤。

    心跳得太快,太快。

    丝毫不受他的控制。

    可又很快的慌乱的灭了灭。

    “怎么了?”江妤问。

    “如果……我会讲话了呢?”

    “笨蛋。”

    他抿唇,看着她。

    江妤又说:“笨蛋!”

    他的手指搅在一起。

    “又不是只喜欢不会讲话的你。不是因为你不会讲话才喜欢你,是因为是你,所以喜欢。你可以讲话了吗?”她期待的看着他。

    叶湛犹豫了数十秒,摇摇头。

    江妤点点头,一点也不见失落,自然的道:“我们慢慢来。”

    他“嗯”了一声。

    江妤没反应过来,问他:“我的腰上是不是没什么事?”

    他点点头。

    “那就好,我还……嗯?”她愣住了。

    几秒后,又“嗯?”了一声。

    “等下等下!刚才……”她抬头看他,不确定的问:“你刚才,你……答应我了?”

    叶湛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点点头。

    他紧张。

    不知道她会不会不喜欢他的声音。

    “啊!”江妤捂住嘴,惊喜道:“你可以发声了吗!”

    叶湛再点头。

    她扑上来,抱住他:“哇!”

    还不待他反应,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好棒啊你,闷声干大事是吧?”

    叶湛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子。

    原本的忐忑被她这些欣喜的反应全都挥散,鼓起勇气,又应了一声:“嗯!”

    江妤偏偏头,眼睛笑得弯弯的看着他,说:

    “我心跳得好快呀,好像会讲话的是我一样,你摸,扑通扑通的,像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了!”

    然后一手抬着他的下巴,问:“还可以再来一遍吗?”

    “……嗯。”

    脸红红的样子,配着这一声小声的“嗯”。

    好可爱啊!

    江妤在他唇瓣上亲了亲,又亲了亲,“真好。”

    然后在他的唇瓣上蹭啊蹭的。

    眼睛亮亮的再看他,“再一下?”

    “嗯……”

    “还可以讲其它的吗?”

    他点点头。

    “我可以听一下吗?”

    他犹豫,眼神不确定的闪烁了几下,点头。

    江妤期待的望着他。

    等他。

    几秒。

    十几秒。

    几十秒。

    江妤不敢催促他,又怕自己期待的眼神过于炽热让他有压力。

    就在她以为他不想再说的时候,听见他极小声又小声的叫她:

    “江……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