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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0

    赵汝跟在我身后走得极慢,待我反应过来时,方才发觉他已落后我极远了。

    于是我停下步子,等了等他。

    “方才听大……老爷说地宫,属下仿佛想到些事情。”

    赵汝“嘶”了一声,“属下原先是跟着度廖将军的,那时候将军好像说过一些什么……什么来着?”

    他挠了挠头。

    我也不急着催他。

    放在以往我会忍不住,但丹州一行,我跟着王福、余海、丁四平等人学了不少,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平心静气,这样才想的完整。

    于是我也放慢了步子,跟着赵汝的步调,缓缓踱着。

    天上一弯月,人间多少年。

    一路回了孟府,赵汝忽然一拍脑袋,“属下想起来了!”

    度廖将军赵建南戍边二十年,早已被一纸调令调回京师,便是如今的赵提督。

    我对赵提督没多少印象,偶然见了几次,都只觉得五大三粗的样子,满脸凶相,不好相与。所以便一直避着与他见面,实在避不开了,也是躲在众人身后匆匆一礼。

    大约这是文官与武将之间天然的壁垒。

    “那时属下与度廖将军还有些拐带亲戚,大人也知道,这度廖军都是赵老爷的亲兵,没有关系是进不去的。”赵汝道,“这门亲远,所以属下只能当个火头军了。还是赵老爷回京做了提督,属下等被并到了飞贲军的营里,胜了几场小战,这才升了先锋。”

    我对军里的事务不大熟,并不知道赵汝是先锋,反倒是他说的与赵提督的亲戚关系叫我心里一提。

    亲戚关系。

    这四个字,总能七弯八拐的带出些什么来。

    京师里最末等的乞丐,大概通过攀亲戚,也能与承庆殿里的老爷们说道几句。

    “有一次老爷喝醉了酒吐了,身周亲卫又不在,属下去打扫,便听见赵老爷说了一句话……”

    “好像是‘什么狗屁地宫!那得填多少人进去,老子才不做这劳什子,卫栾小贼……’然后就听不大清了。”

    赵汝回想着,“那时属下还在老爷的帐子里看见了一本诗集。诗集上沾了脏东西,属下便跟着擦了擦。发现上头是凤相的字……好像是一句诗。”

    凤相的字,名冠京师,无人不晓。

    因而赵汝能认得凤相的字,倒也无不妥。

    “什么诗?”

    在平湖郡里时,我看过凤相一句诗。

    “我醉也长歌,对月成三客。水晶宫里一声笛,谁与相和?”

    何其孤独,何其寂寥,何其清冷骄傲?

    “好像是……”

    赵汝亦是个粗人,诗词歌赋于他不过尔尔,况又是经年之前瞥见的一句诗。

    见他急的抓耳挠腮,我也不好硬问,只得叫他先回府。

    总之一句诗是改变不了什么的,现如今当务之急是平衡各节度使和军营之间的关系,倘若诸营与诸州一心,倒是能把扬州与丹州的反贼挡住。但此行卫栾不过区区一个飞贲将军,却也要自立山头了。

    可想,这情形并不容乐观。

    “好像是……什么……”

    赵汝挠着头,“七月七,春与繁华,千里白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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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人生, 仿佛真是轮回往返的。

    当年相蠡托冯建塞给我一张纸条,上边写了一句我看不懂的诗。为防着这句诗还有别的意思,也是做一个证据, 我便始终留着这张纸。

    赵汝回了他那处, 我胡乱抹了一把脸,躺在榻上。

    凤相写的。

    所以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句诗给了我,给了赵提督,也应该给了别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当我意识到自己不再清醒时,发觉自己已置身于一处深幽的廊。雪白的廊壁上挂了两盏灯, 灯下演着一出一出的戏。

    从入京师,到再回京师,如一场皮影。

    如今我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 又看了一遍自己走过的路。

    紫渊、白鹤、薛芳……甚至还有邑曲郡外的流民, 卫栾账里所谓“鹿”,他们都伸出长长的指甲,缠绕在我身边, 撕扯着我,似乎想要把我拖到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

    耳畔有冷风,我听得到,是他们在哀嚎。

    从孟公子, 到孟大人, 再到孟老爷。

    我一直往前走着,不去回头看, 也不与身边粘滞的空气纠缠,只是一步比一步走的更坚定。

    我看到了王福, 看到了余海,看到了青衿和白鹭。

    这条廊再深,也总有尽头。

    我闭目一瞬,再睁开眼时,发觉自己还在自己的榻上,厚重的幔静静垂着。

    坐起身,方觉背后出了一层的汗。

    现在大概还早,我撩开床幔,趿着鞋下地,摸到桌前倒了一杯茶。

    窗外还是一片昏沉,我却再没有丝毫睡意了。

    先前睡得多,总觉得好似怎么也睡不够一样。自打去了兰台,心里开始有了要挂念的事情,觉便渐渐少了许多。如今从丹州回来,常常会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便是几日不眠不休,也只要好好歇上几个时辰,就能缓过来。

    我将京师里的所见所闻过了一遍,又联想到许多丹州与扬州的事情。

    极有条理的写了一封信后,我在门口截住丁四平,“给丹州去一封信,走金甲卫的路子。”

    “金甲卫的路子不是暴露了吗?”

    丁四平刚换了值,看起来还有些倦容。

    他也懒得多想,“正常路室去也无所谓的,总是要交到明大人手上。两位节度使也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到打进京师,也还有些日子。”

    “若我猜的不错……金甲卫暴露的路子,该是张一清捣的鬼。”

    我将那信塞到丁四平手里。

    现在张一清死了,这信里也没说什么太过的东西。倘若节度使们再因为这封信有了别的动作,那顺藤摸瓜,摸出在西凉国的上家也不成问题。

    “明大人见到这封信,必然知道我的意思。”我拍了拍丁四平的肩,“尽早去办吧。”

    安排了丁四平,我又叫起赵汝来,“按京师的规矩,得去涪陵寺里拜一拜,上柱头香。这头香不好得,须得虔诚尽兴赶早才行,劳烦你再去与我跑一趟。”

    赵汝“嘿嘿”一笑,“老爷说话这么客气,有点不习惯。”

    套好了车,我又回去喝了一口茶。

    云空的身份?

    大约今日便能知道了。

    到了涪陵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