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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唐子豪,”老妇人一惊,“放学了?”“放了。”“看这咋衣服都湿了,伞放下,过来烤烤火,湿衣服脱了吧,我去给你找件杨允的衣服穿上。”唐子豪闻言一手抚上了自己的衣裳,才发现外套已经湿了半透了。“不了,杨允呢?我找他。”“他呀?去玩了。”“这么大的雨他去哪里玩?”“兴许是哪个小孩的家里玩游戏了,你有事?”大娘热情地把他的东西接过来,给他打了一盆洗脚的热水。唐子豪的话哽在喉咙里,由于不可抗力被卡在一个尴尬的地方,下不去出不来。杨允是大娘的孙子,算起来唐子豪还是他的长辈。近水楼台先得月,从一年级起,唐子豪就被迫这个娇生惯养的形影不离,一起上下学。老街上有他们的产业和新房,碰上赶集那天,杨允可以有不走路回家的权力,而是一身轻松地就在这里,日常和他的街坊邻居小朋友们去后街捡小鞭炮玩。而唐子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穿行于崇山越岭,鞋子磨得很快。他那时候想:大概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也不过如此了。杨允的撒娇劲不讨人喜,却是跟他黏得“如胶似漆”。杨允小时候手便不干不净的,零花钱有一半都是在家里的柜子里摸来的。他为了让唐子豪保住秘密,还特意每次给了他封口费,或是给他买糖,或是送他自己的积木,种种手段,不一而足。唐子豪向来不喜和钱计较,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另一方面,打小报告也不是他的专长。果然这次,他还是没能拗得过自己的性子,咬咬牙,狠下心走了。大娘一边嘱咐他慢点,当心摔坏,而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脸色一黑,转身过去拨通了唐爸的电话。回去之后,唐子豪被胖揍了一顿。唐爸幽默风趣地卖弄着他狗屁不通地脏话,一边用黄金棍抽他屁股一边唾沫横飞:“我|日|你妈!我|日|你妈!”唐妈在一旁默不作声,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已经把女子三从四德的传统美德贯彻得彻彻底底。“我才日|你妈!”唐子豪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这话也不是为了侮|辱谁,唐子豪气急了,又不懂那不过几笔的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只当解气,一股脑地抖了出来。唐爸一震,抄了一把菜刀。饶是唐妈再镇定自若,也不能不管不问了,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训斥:“你做什么?”“丑女人!你还拦我!放了不放?!”“不放,虎毒不食子,你这是要遗恨终生!”“给老子滚!”唐爸朝唐妈腹部一踹,后者一下滚到了墙角,抱着肚子苦叫不迭。唐子豪上一秒还趴在凳子上,听见身后人挥刀的风声后,一个激灵滚到了地上。那把菜刀嵌在了凳子里,刀片还震颤了几下。唐子豪被惊出一身冷汗。唐爸丢了刀柄,一掌把唐子豪拍到了地上,脸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我问你,你是不是去找杨允了?”唐子豪吞了一口半酸不苦的唾沫,委屈道:“不是你让我去的么?”“老子叫你去你就去??!叫你吃屎你要去么?”“我……”“别给我装可怜,你和你妈都是一个德行!有其母必有其子,你们果然是串通好的。”唐妈幽幽传来一句:“串通了什么?”“串通来索命!黑白无常!你们就是黑白无常!”他说着把矛头指向了唐妈。“丑女人!我不给你资格,你没有发言权!你就是一条贱命,只配给人家擦鞋的贱命!好啊,你不是喜欢跳舞吗?很好,我剁了你的脚,看你怎么飞得起来!?”唐子豪牙齿一震,舌头被咬得生疼。往往是这种千钧一发之际,救命星到了。矮矮胖胖的闫二婶迈着蹒跚的步子姗姗而来,对着发疯的唐爸就是一阵淋头狗血。唐子豪占时把心安了,落荒而逃,一瘸一拐地揉着着火的屁股到了院子里。老大哥用一把精致的水果刀雕刻着一管竹子,看她来了,冷漠得连眼神都不屑给一个。唐子豪有意无意地走近了,对着他不断变换方位的手的刀子出神。老大唐华英乐于将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为了消磨他的斗志,特意找了一句十分不入耳的:“唐子豪,过了今天,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我知道,我爸妈他们吵得厉害,估计都想去死,我不期待谁要养我。”“你就不害怕?”“害怕什么?”唐华英动作一停,正襟危坐地卖弄他年长之人的“博学”:“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流浪者没有权利忧伤,因而他们只是泄愤的工具罢了。”唐子豪十脸懵逼:“???”“我是说,你以后就算跟了哪一个,也不会有好下场。你爸嘛,成天喝酒,说不定哪天不悦酒瓶子就砸你头上了。家里有一只老虎,时刻刻需要提防的。至于你妈嘛……咳咳。”唐子豪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你咳嗽什么?”“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你是天生痴呆还是被迫装傻?你爸妈之间早就有隔阂,看不出来么?”“看出来又怎么样?”“你看得肤浅。”唐华英附在唐子豪的耳边说了不知一句什么,让后者从耳根一直红到了眼睑。唐子豪:“不可能!你骗我!”“傻弟弟,血浓于水,我何必以疏离间?”“可是血浓于水,我也相信我妈不是那样的人。”“眼见为实,你没看到就别瞎说,免得日后被打脸。你跟了你妈,说不定你那个后爸也要折腾你,省省心,干脆谁也不跟,自己去死算了。”唐华英收了这个话题的尾,又专注地雕刻他的竹子。“唐子豪,你迷信不?”“不。”“那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他把被削得尖锐的竹子举起来,“我教你诛心。”“我跟你说了我不信这些。”“那不行,你总得让我说。”“……”“这个竹子你拿去,搞点鸡血抹在这尖上,月圆之夜的时候放到山下的小河沟里冲一晚上,对着它,保持清醒。第二天取出来,再抹鸡血,用它扎人,默念一遍你的愿望,那人就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什么鬼?这是哪里读来的巫邪术?”“自创的。”唐华英笑出了两瓣门牙,“只此一家,别无仅有。”他继续解释:“第一次抹鸡血,是用以安慰河里的神灵,第二次抹鸡血,是为了避免异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