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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和岑惊鸣的关系比萍水相逢究竟强上多少。当然,这些人肯定能够接受他,就跟店里小姑娘说以前想破脑袋要给岑哥介绍对象一样。可是他父母呢?在何方?境况如何?关心过岑惊鸣吃饭添衣,工□□好吗?他们知道岑惊鸣在感情上的倾向?傅千树状似不经意地说:“可能安生不了啦。我妈总说腰痛,你想象得到不,她多大的人了还怕看医生——所以我明天就算软硬兼施也得带她去做个检查。”“这种事确实马虎不得。”岑惊鸣看他喜欢吃那道炸鱼丸,把自己碗里的分几个过去。“对嘛,”傅千树有点心虚地观察着他,尽量用平平无奇的语气说,“你也多注意阿姨和叔叔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哎!我发现他们就算特别不舒服了,可能在电话里都只是顺嘴提一句,搞得每次一接通我都恨不得把每个字抠下来记着。”岑惊鸣还没说话,有人从外面推开门。“您好?现在可以做指甲吗?”“嗳好,”坐最外头的姑娘草草吞掉嘴里的饭菜,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说,“您对款式有什么想法吗,我们家与众不同的是可以定制——”应声的就是最近新来的那个女孩子,资质最浅却最勤奋,这一行常常忙起来不知天昏地暗,岑惊鸣经营理念上虽有创新,毕竟躲不开服务行业的病灶。见小女生兴致勃勃地开始和顾客勾兑需求,岑惊鸣也得去一旁指导,以防做坏了甲面。傅千树还见过他低声下气地为学徒的失误道歉的样子。和他一样,岑惊鸣也只是个普通人啊。“小树,”他站起来,揉揉傅千树的头,“谢谢你。我爸妈……身体应该都还硬朗。可惜过年那会我只来得及在门厅潦草地望上一眼,就被轰了出去。他们……暂时还不太能接受。”顾客一来,大家便各忙各的,也不管有没有吃完,饭菜会变得多透心凉。傅千树和店宠叶子一大一小地窝在沙发边,碗里食物还在冒着热气,却难以下咽了。想到岑惊鸣用那一套家庭影院陪他看近来几部好片,天气再不好也可以开着空调吃冰淇淋,那一桶奶油制品从外壁渗出水珠,把他腿侧衣料打湿,隐约看得到一点形状。所有的小心思拿来对待傅千树,像众星拱月。知道傅千树嗜甜嗜辣,老不让嘴巴闲着。饼干。爆米花。海苔。小包的鱼豆腐。周日下午甚至翻出了份辣条。想到他磨咖啡豆。嘴里老要念几句什么,好像记不住步骤。埋头然后抬起来时会向面红耳赤的傅千树笑,问他在干什么。有一只乖巧的猫。在艺术方面存在傲人的天分。自己创业也蒸蒸日上。当之无愧的青年才俊。唯有傅千树在他展现的温馨下剥出最里层的那种孤独——当墙壁粉刷完的,铁盒一般的房子呈现在眼前的时候。是浓得化不开的孤独,才让岑惊鸣变成黑暗中发光的水。傅千树以前老在河岸上看他,看得一无所知。“不吃了么,又发呆?”傅千树瞒他:“嗯,到嗓子眼了。”岑惊鸣就是发现他魂不守舍,看顾客只想做个简单的纯色,才又坐回来的。见他明显正起疑心,傅千树按了按滚动的喉结,逼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饱嗝儿。傅千树拿眼看着岑惊鸣,眨了眨,问:“阿姨他们,是因为你不喜欢女孩才——?”岑惊鸣盯着傅千树看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说:“仅仅算一部分。我的活法和他俩心理预期相差太大,闹崩也在所难免。”“对不起。”“好了,给我道歉做什么?”傅千树不愿告诉他自己回忆到那栋装修得冷冷清清,只有两个人呆在一块才稍微活泼起来的屋子。他竟开始希望岑惊鸣抱他或者吻他一下,但岑惊鸣这个节骨眼又看似没想法了。“拿的什么?”傅千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中的饮料。岑惊鸣看清了上头的商标,问:“怎么不喝,不喜欢?”说着想帮他拧开。傅千树当然不是挑食更不是力气小到盖子都拧不开,条件反射地挡了一下说:“不是不是,放着我来!”他竟然十指扣在一起,放在唇边,闭眼念念有词了几秒钟。“到底要干嘛?”岑惊鸣好笑地说。“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傅千树兴高采烈地拧开瓶盖,看了一眼,向他展示,“‘能’!”岑惊鸣这才注意到饮料包装上几个大字:你能一夜暴富吗?开盖揭晓!“能和不能不就50%的随即概率,”他觉得傅千树真是可爱极了,“你也这么迷信呢?”傅千树竖起食指在嘴巴前嘘了一声,辩驳道:“傻啊你岑惊鸣,抽到‘能’的概率肯定和‘不能’不一样,这是欧气的证明,命运石之门的选择!”“从商业角度,为了讨好顾客,‘能’肯定比‘不能’的盖子多,所以更不稀奇。”岑惊鸣扳回一局。傅千树惊讶地半张着嘴巴,睫毛颤颤的。好像——确实是这样哦。“我错了。”岑惊鸣主动服软,举起两只手投降,又笑起来,“你就那么想暴富呢?那,如果有钱的话要做什么?”傅千树不假思索地道:“一半给我爸妈,他们想怎么用怎么用,反正我自己以后出社会能赚嘛。”岑惊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笑:“嗯。”“一半给你开工作室,”傅千树声音变小了,眼睛乱瞟,“画画也行做设计也行,自由自在的,还不用看人眼色。”岑惊鸣愣住了,傅千树鼓起勇气直视他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决定倾过去抱住岑惊鸣的肩,脸搁在硬邦邦的骨头上,须臾间立刻松手,站了起来。他完全是情不自禁的,后面压根不能细细解读这个行为,慌张地说:“那我就先走啦,周一见!”接着就旋风般地冲了出去。真是……岑惊鸣在姑娘们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也难得地不好意思了起来。电话却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信息泄露过分严重啊。岑惊鸣联想到之前莫名其妙的sao扰电话,直接拒接了。却又孜孜不倦地打过来。“喂?”“岑、岑惊鸣——”他面上一怔,脚给牢牢钉在了原地,像无法动弹。那边的女子仍在啜泣:“你救救我吧,求你救救我,我要过不下去了,钱老师他……他——”“你在哪儿?”他竭力让自己冷静,问。他记得不久以前,某个混沌的夜,在黎明到来之前挣扎于毛骨悚然的场景之中。站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抬起头,看见连唯一的那扇窗户都被横竖参差的木板钉死了,只漏出一点聊胜于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