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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4

    井。

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连坦然接受情欲的爱抚都无法做到。

“那就不做。”

苏言把下巴抵在他的头上安慰似的磨蹭着,像是大熊抱着一只小熊仔,用手指温柔地勾勒着他的眉眼,过了很久很久,他轻声说:“庭庭,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他一直记得苏言用的词,他说他是“最美的风景”。

那是个奇怪的用词,就连那时沉浸在悲拗中的他,也忍不住转过头睁开了眼睛:“为什么是风景,不是人?”

“因为以前,我一直觉得人类并不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苏言认真地,缓慢地说:“人类很驳杂,有些时候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姿态就虚假起来,我不喜欢。

“我年轻时在欧洲上大学,有一年秋天,我站在树下看落叶飘下来的过程,觉得好迷人,在风里一直挣扎飞舞的样子,为什么那么贪恋在风里的滋味呢,忍不住就会那样想。后来看到一本散文集,说秋天的风,是从往年吹来的风——忽然就很感动,那么执着,是因为舍不得往年的回忆吧。天然的东西,都让我觉得很美,经常忍不住就站着看上很久很久。我跟很多人做过爱,可是我从不觉得感动。”

“那……那我真的比秋天的落叶还要美吗?”

他转过头看苏言,出神地问。

“你在我眼里,比秋天的落叶、夏天的蝉鸣、雪夜里的月光加起来还要美。”

苏言低下头,吻着他的耳垂,声音低沉地说:“你在冬天握过雪吗,它会融化,然后从你的指缝里溜走。可是那不会让人难过,人生中的有些美丽,是注定要放它们走的,不会悲痛,也不会觉得可惜,因为只要知道它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就觉得很满足。可是你不一样,我不能放你走,不能像放开融雪一样放你走,我太想要你了——庭庭。”

直到现在,他都几乎能把苏言的话一字一句地背下来。

那是他从小到大,听过的最浪漫的话。

“苏言,再多宠我一点吧,行吗?”

苏言的话让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坚硬铠甲,他再也顾不得面子了,转过头,像是小动物一样钻进苏言的怀里,哀求道:“我真的不想结婚,我害怕,我父母……他们太糟糕了,婚姻是一个牢笼,把他们关在一起自相残杀。我是真的害怕,苏言,我们交往吧,其实跟结婚也没什么差别,求你了,好不好?”

“对不起。”苏言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他又道了一遍歉:“结婚不是我提起的,是你母亲跟我提起的,三千万挽救你继父的生意。但我不是买你,你心里明白的,庭庭,我只是不能容忍你再待在那个家里,我不能容忍。”

“所以,对不起庭庭,不行,只有这件事——原谅我。我用一辈子补偿你。”

第七章

夏庭晚知道自己醒了,可是却不想睁开眼睛,身体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时,就像梦里苏言的怀抱一样。

他舍不得离开,也不愿回到冰冷的现实,能躲在似梦非梦的回忆里,哪怕只有十分钟、三分钟,也很好。

夏庭晚在被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等闹铃又一次响起之后,才疲惫地坐直了身子。

他今天才开始和赵南殊一起处理个人财务的状况。

这件事当然早就该着手,只是夏庭晚没心情,赵南殊也就不想拿来烦他。但是知道了尹宁的事之后,他已经决定要自己来照顾尹宁,有很多事就刻不容缓地要开始打理了。

可是这仔细一理,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经济状况有多惨,简直混的不像一个曾经如日中天红过的明星。

他当初和苏言结婚,契机是因为继父的公司资金链断了,不仅工人的工资发不起,欠了银行一大笔钱,还借了许多私人高利贷,如果还不上,就要倾家荡产。

夏庭晚那时虽然是拿了戛纳影帝风头正劲的时候,可是他拍的是文艺片,不是大手笔大制作的商业片,拍戏签约的时候又是个纯新人,报酬和名气根本不成正比。手头唯一有点分量的,也就是一个欧洲奢侈大牌的亚太区代言,而且下一部戏也还没挑好。

经济上,他根本没法给继父填补这么大的窟窿,他和继父和母亲虽然关系不好,可是母亲成天在家歇斯底里,寻死觅活,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还是去找了苏言。

苏言那时已经追求了他近半年,说是追求,可是其实他和苏言的关系,早已经是最亲密的人了。

苏言频繁地探班,周全地安排和他的约会,带他一起去国外度假。他是喜欢苏言的。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就是随时要开始的恋情,只是他还贪恋着那种确立关系之前的玩耍、暧昧和愉悦,苏言就顺着他,从不急着挑明关系。

那次的事,是一个突兀的契机。

他当然不是理所当然地和苏言要钱,只是想借。

他那时候顺风顺水狂得很,觉得以自己的名气,想还上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苏言最开始没明说态度,而是先和他母亲和继父私下见了一面,他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其实也可以猜测得到。张雪乔就是那种女人,是可以把他明码标价卖掉也不会觉得愧疚,反而会觉得似是为他好的母亲。

就是那么一面之后,苏言就强硬地提了结婚的事,毫无转圜。

他经常觉得看不透苏言,苏言是他人生中一个至今都未完全解开的谜。

苏言温柔,可是温柔里包裹着的,却又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霸道和强硬。

在他们的关系中,他是被纵容着被宠爱着的那一个,可是他心底对苏言始终带着一丝隐约的畏惧。

苏言决定的大事,他其实一次都撼动不了。

就像当年怎么求饶都不能逃避的婚姻,就像一言不发就为他解决的酒驾肇事,就像只有一句“既不爱也不恨”的干脆离婚。

他总是没得选。

但依赖是一种习惯,他们在一起时,苏言的强大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在被允许的区域内不断地竖起叛逆的倒刺,孩子气地发泄那么一点被左右了人生的无谓愤怒,可是其实他骨子里是那么畏惧长大。

苏言把他扔出了这段婚姻,他才终于再一次毫无遮掩地面对了这个世界。

结婚前夕夏庭晚跟苏言说,以后离婚了自己净身出户。

苏言同意了,那时也签了婚前协议,所以到了离婚这一步时,根本就没有财产分割这回事,所以算来算去倒也简单。

苏言其实没太在意所谓净身出户的事,结婚之后,就立刻和他办了联名户头,倒是他不爱用苏言的钱,所以也从来不碰那个户头。

如今回想起来,夏庭晚觉得自己真的是彻头彻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