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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九遥一笑,不再开口。这一夜无人知晓皇帝跟蜀王,这一对三年没见过一面的父子之间到底说了什么。总之萧渊吩咐了人不准进去,因而殿中传出摔碎东西的声音,众人也只得屏息。而后庄九遥从太极殿中出来时,月白色的袍子上带着血,额头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他前脚出来,后脚还有一方砚台砸过来,砰一声撞在门框上,惊得外头的太监宫女呼啦啦跪了一地。“不肖子!别让朕再看见你!”萧渊怒吼一声。王全一惊,再顾不得许多,慌忙跑了进去。庄九遥站在门前顿了顿脚,抬头望见圆月,轻轻勾了一下嘴角,走了。庄宁儿急急跟在后头。出了太极殿朝着外头走去,庄九遥走得极快,庄宁儿一阵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她一边赶路一边着急地轻声道:“公子,这伤怎么弄的?”庄九遥似乎没听见,只顾走自己的路,直到庄宁儿一个不注意踩到个什么东西,差点滑倒。庄九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轻笑了一下:“你轻功练哪里去了?平地还要摔跤?”“不是。”庄宁儿皱眉,挣开他手蹲下去,从地上捡起一颗黑色的珠子来,“这什么东西啊?”庄九遥狐疑地将珠子接过来,脸上神色顿时一变。庄宁儿觑着他的脸色,不由得一怔,庄九遥已走出老远,她犹自没反应过来。一回王府,庄九遥便直直进了自己房间,庄宁儿跟过去吃了个闭门羹,又气又担心地立在门口。卫青城过来拍拍她的肩,庄宁儿眼眶顿时就红了:“今儿是十五,又是襄妃娘娘忌日,圣上可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卫青城摸摸她头,二人对视无言。一年中最难熬的一天,终于又过去了。第二日一起身,庄九遥便让人抬了水,将自己从上到下洗刷了。出来时他面上已瞧不出昨夜的一点痕迹,只有脸色仍旧是痛过之后的青白。额头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后,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来。阳光正好,他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对着铜镜边敷药边抽气:“啧,我要是破相……”“放心吧,破相了又怎样?谁敢嫌弃你?”庄宁儿端着镜子道。“啧,我是说我要破相了,京城里的美人儿们该哭鼻子了。”庄九遥细细看着那伤口。庄宁儿白眼了他一下,没搭话。他接着又道:“你这话也不对,怎么说没人敢嫌弃呢?我瞧着自己这样俊,寻洛都嫌弃我,更别说没了这张脸了。”庄宁儿格外勤快地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寻大哥何时嫌弃过你了?”庄九遥敷完药放下手,笑眯眯地:“你不懂,见着我还不扑上来的,都算是嫌弃。”“行行行,我不懂,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断袖啊?”庄宁儿口无遮拦道。与庄九遥私下待在一起时,她总是十分随心所欲的,常常有什么讲什么,可此时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于是讪讪地放下铜镜。她捧起自己的脸,端详了他片刻,思来想去,还是有些犹疑地问:“公子,昨夜您跟圣上到底说什么了?”庄九遥动作不滞,呼啦一声打开扇子,仿若毫不在意,仍旧眉眼带笑:“我能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见着我这张脸就生气而已,也不知他是在气我,还是在气他自己。”庄宁儿从没亲眼见过襄妃,也未曾看到过画像,可此时盯着面前这张脸,又联想起每次王全见到庄九遥时的神情,突然就福至心灵了。她惊讶地喃喃:“公子,你的脸……”“若不是为着这张脸,我都不知死多少回了。”庄九遥嘲讽地勾起嘴角,证实了她的猜测,“你说他如此对我是薄情吧,可又任我怎样折腾都不杀我,也不知是在深情给谁看。”话音刚落,卫青城从外头进来,见过了便开始比划:“王爷,昨日宫中的确没什么异样。但我还是辗转打听到,家宴之后皇太孙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串黑玉珠子在玩耍,玩着玩着扯断了绳子。圣上刚好瞧见了,脸色便有些怏怏的,不知怎地就提前回了宫,入夜后才叫了王公公来传。”“公子。”庄宁儿惊讶,“咱俩昨夜是从御花园后头过来的,便是我踩到的那珠子?那珠子怎么了?”庄九遥微微一怔,喃喃:“太子好心思啊。”没等庄宁儿再问,他又抬头:“圣上今日如何了?”他不称父皇,而称圣上。卫青城闻言回他:“听说昨夜气急,半夜咳出了几口瘀血来,没成想反而是件好事。御医瞧过了,说这口瘀血用了许多药都没能化开,这样一来倒是过不了三五日便会大好的样子。”庄宁儿闻言脱口而出:“你故意的吧?”庄九遥不理她,坐在那石凳子上,抬头望着他:“还有呢?”卫青城:“下了口谕,任何人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见您,特别是齐王殿下。”“唉,真是无趣,年年都禁足,一禁便禁一年。”庄九遥起身,“宁儿,收拾收拾,该回啦。”“回哪里?”庄宁儿呆呆的,“药王谷不是没了么?”庄九遥仿佛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答:“那便回江湖吧。”、一年中月最圆的这一夜,寻洛放纵了一回,可他仍旧不敢醉。他从来没有醉过。梅寄和祁云走了之后,他又坐上那亭子。直坐到月亮落下去,坐到长庚星变为启明星,才起身回了暂时落脚的客栈。客栈位于城郊,与曾经落脚的吴家几乎在对角上,小且旧,里头倒还干净。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那掌柜的瞧上去十分和善,老板娘却是个泼辣的。寻洛在这里住得长了,虽对人总是淡淡的,不说也不笑,但进门那掌柜还是十分好脾气地总打招呼。“少侠回来了?水给您准备好啦!”掌柜温和带笑地喊了一声。寻洛点点头道了谢,上了楼。那是个小小的屋子,干净整洁,里头多余的东西一件也无,是能让寻洛觉得安心的布局。一踏进房间,他已察觉不对,整个人毛孔瞬时全都张开了,面上却依然平静,可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那眼神已不是看人的眼神。若说平素他是淡然的,那此时便是冷漠的,仿佛面前摆着的不过一块肮脏的砖瓦,他懒得多瞧一眼,也懒得因为它的脏分了自己一丝神。他伸手要放下手中的剑,剑身刚刚触到几案,一道厉风已直冲面门而来,同时一柄小小的四角暗器直冲他手,阻止他去拿剑。他果然就未去碰武器,而是微微侧身让过暗器,紧接着迎着那厉风直上,再一转头,电光火石之间,已一把抓住了来人的颈子。同时他脚往后轻轻一抬,刚好撞到几案,剑便直直出窍飞入手中,顿时刺穿了那人喉咙。那剑平素瞧起来并无甚特别,没入人喉咙,见了血又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