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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

    轰炸机来临时

    关于绿山的夏天。

    王大波

    原创 - 短篇 - 完结 - 无CP

    其他原创 - 往期编推

    序一:

    国防部关于戍边战役的休战通知

    部发(1922)034号

    砂岩空军军区:

    戍边战役已持续一年之久,给两国人民带来了沉重的伤痛。斯冬两国均为多民族国家,斯利克族与冬拉族共存,然而长久的战争使得民族矛盾日益激化,这是我国与冬拉国都不希望看到的。4月15日,两国元首在首都会晤,协定了本次的休战计划,特此通知,即日起暂停进攻,等待后续通知。

    斯利克共和国国防部

    一九二二年四月十九日

    序二:

    化解民族矛盾?资源掠夺下的和平假象!

    ——1922-3,封面标题

    序三:

    砂岩军区关于瓦安冬上校疗养批准书

    4月12日,空军上校瓦安冬(冬拉族)在夜晚突袭中不幸坠机,经军医鉴定,伤情严重,特批准其前往绿山疗养院获取进一步治疗。

    砂岩空军军区

    一九二二年四月十九日

    正文

    瓦安冬在绿山疗养院门口下了车。车在战场上开得久了,高温把轮胎一蒸,全是火药和橡胶的味道,接着,车开走了,排出一串尾气,空气中残留着一股呛鼻难闻的气味。他眼前是一片毫无生机的绿,中间冒出一扇斑驳的大铁门,紧紧闭着,让人看了不禁疑心这里是否还有人居住。瓦安冬提着简单的行李,走过去敲门,暂时无人回应,他放下行李,在路边挑了处树荫,站在下面等待。

    绿山不比砂岩区的干热,这里的热是潮湿的、发粘的,他背靠的那棵树已被烤出树胶,不短的一道,爬在树皮的龟裂里,像只软体虫子。这里的阳光就像烟雾一样,混沌、粗质,仿佛混杂了大量的沙,成了一团彼此分散又聚拢在一起的不明悬浮物质。四下无风,一丝风也没有,树叶全部静止着。瓦安冬抬起手背,擦了把汗。

    绿山的森林是从炮火中抢救出来的。瓦安冬一路走来,满目疮痍,农田糟蹋得不成样子,草茬黑黑短短的,贴在深黑的土壤里,恍如闹了一场另类的蝗灾——那些蝗虫长着枪管一样的口器,喷涂着汽油和火药,疯狂地收割着农作物的生命。如此一来,绿山便显得格格不入了,瓦安冬本以为这里会是个惊喜,可等他看到那些恹恹的植物,他忽然想,有时活着不见得是件好事,活着就得受罪。

    他愣了一会儿神,终于来了人开门,不过只拉了一道缝,很窄的缝隙,过人是不可能的,显然里面的人也没有就这样放他进来的意思,他们只留了两双眼睛的空间,两道视线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瓦安冬注意到大铁门的声响,提着行李走过去。

    “你是谁?”门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瓦安冬说:“来这里治疗的军官。”

    里面的人交换眼神,一个男声接着问:“你有文件证明吗?”

    瓦安冬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薄薄的文件纸。他折了四次,才塞进口袋里,即使上面的字排在一起也用不了四分之一的面积。他递过去,门里的人伸手来接,是女人伸的手,她的手脏兮兮的,指甲很久没有修剪过,里面全是泥灰。他们背过身嘟囔了一会儿,给瓦安冬开了门,这下瓦安冬总算看清了二人的样子,他们都是青年人,脸上却全无朝气,衣服也穿得不整齐。女人作护士打扮,白大褂领口的扣子甚至还系错了一个,扯出一个不雅观的口子,露出小片柔软的胸脯。开了门,那二人态度突变,男人热情地帮瓦安冬提行李,女人兴奋地跟他说着殷勤话。

    “已经好久没人来这里了,”女人满脸堆笑,“您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情况怎么样?”

    瓦安冬说:“暂时休战了。”

    “那太好了!”她接着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政府会送物资来吗!”

    “这个还要看下一步安排。”

    瓦安冬回答含糊,但丝毫没影响那女人激动的心情,她连忙又介绍自己,说她叫阿敏,是个护士,平时就负责照顾来疗养的军官,那个男人是蒙卡,是上头派来保护疗养院的士兵。瓦安冬听她说话,时不时哼出几个音节回应,四顾打量着这个院子。

    他来之前,便知道绿山疗养院原本是个寺院,不过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寺庙,现在看来,的确又小又破落,房子很矮,就算是全盛时期,也绝称不上气派。墙体的木头已显出腐朽之貌,黑棕的柱子接上深黑的房瓦,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更是让人感到压抑。大堂的门敞着,瓦安冬经过时,看见里面的巨大佛像竟然是背过身去的,屋里摆着横七竖八的行军床,躺在上面的人大多瘦骨嶙峋,又因这酷暑,浑身赤裸,只搭一条洗不干净的灰白被单。瓦安冬眉头紧锁,收回视线,这时候他再看这庙,只觉得那希冀着灌些凉风的门像张吃人的大嘴,安在这样漆黑压抑的寺庙上,仿佛一座巨型集体焚化炉。

    院子里原本稀落站着几个人,看见他的生人面孔,一溜烟钻进屋檐底下,跟里面的人嘁嘁喳喳地议论他,只一会儿,进了新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疗养院。

    瓦安冬跟着阿敏继续向前走。忽然,他闻到一股又涩又苦的味道,接着是一种奇异的香,他拐过弯,遇到这气味的来源——原来是有人在烧叶子。那是个僧侣打扮的人,大热天仍裹着严实的僧袍,脑袋剃光,不见一点初生的发碴。那人背对着他们,在空地上支了一个炉子,旁边是待烤的植物,瓦安冬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割下来的罂粟,草绿的茎杆上冠着青绿色的果实,僧人用小刀划破它的果皮,挤出浓白的汁液,滴在铁板上烘烤。

    蒙卡注意到他的目光,说:“这里只有这个。”

    瓦安冬望向他,蒙卡接着道:“没有药。”他说着还耸了下肩,好像满不在乎,又无力去在乎什么。

    住在前院的都是些病人和逃难进来的人,前来疗养的军官统一住在靠近森林的一座独栋小楼里,这栋建筑的衰败感与主院的寺庙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唯独胜在僻静,人口密度低,只零星住了几个人,不像前面拥挤得要睡在大堂里。阿敏领他去了二楼东侧的一个房间,推门进去,满屋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儿。他们合力把笨重的窗子支起来,散散里面久未住人的腐朽气息。瓦安冬放下行李,稍作整顿,跟阿敏一道去一楼餐厅用午饭。

    在餐厅,他见到了蒙卡,他和另一个相同打扮的青年坐在一起,瓦安冬便明白他们都是驻扎在此的士兵,不过蒙卡身边的青年看上去很神气,蒙卡在他身边,显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