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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待洗的衣衫。旁边一同干活的奴隶不过掀起眼皮望了望,又飞快地垂下头去,继续干活,管家站在门口,命令道:“就这些衣服,上午必须解决干净。否则,你也没什么在布莱登家待着的必要了。”青年的身形顿了顿,随即躬了躬身,不再言语。他一句怨言也没有,便卷起了袖口处的袖子,站到了那堆衣服面前。——只不过是干活而已。比起那些朝不保夕、需要厮杀才能混出一条血路的日子,他早已不知幸福到哪里去了。甚至在这宅中干活,他偶尔还能看见那位尊贵的少爷。他的主人。身旁的奴隶小心翼翼抬头望了望,见管家走远了,这才探过头来,低声问:“你叫什么?”青年道:“我没有名字。”奴隶奇怪:“你的父母还没给你起名字?”这话刚一说完,他便像想起了什么,忙干笑两声,打了岔,“这也是正常的,我们里面也有许多人都不会有名字,或者干得好了,能让主人赐一个。”青年银灰色的羽睫颤了颤,眼神渐渐变得飘忽了些,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他忽然道:“少爷......会给奴隶赐名吗?”“少爷?”站在他旁边的人一愣,随即表情变了变,“你说的,是哪位少爷?”青年犹豫了下,低声道:“我并不清楚这府上有几位少爷。”他有力的手指搓洗着衣物,出于某种私心,并不想与对方分享那位少爷令人目眩的神姿。“还能哪位?”旁边的奴隶说,“这里面,只有一位真正的少爷,尤里西斯少爷!”他重新扭转过头,仍然有点不敢置信,“可你们都是被尤里西斯少爷买回来的吗?——这不应当啊,在经历过这样的事后,尤里西斯少爷怎么还会从交易所中买人?”尤里西斯。这是青年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他把这四个字反复在唇齿间暗暗地咀嚼了几遍,觉得这个名字,足以匹配得上他的主人碧绿的如同翡翠的瞳孔。他的手指浸透在冰凉的水里,手心却烧得guntang,像是有什么炽热的管子,一直将温度连到了他的心上。“尤里西斯少爷啊......”身旁奴隶搓洗着衣服,语气中也慢慢地染上憧憬,“这么说,你见过他了?——我敢打赌,纵横三百里,你也再找不出那样漂亮的眼睛、那样纤细的脖颈,甚至连那些小姐们,也绝不具备这样的美丽了。”他是独一无二的玫瑰。青年默不作声听着身畔的人赞扬他的主人,瞳孔湿漉漉的,像是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他在宅子里干了一天活,始终都只能待在地下,没有任何上去的权利,更别说是见到那位娇贵的少爷。直到晚间,各色奴仆忙来忙去准备着晚宴,他才听见几个厨房女佣说上几句。“少爷生病了,”其中一个女佣说,“管家嘱咐,希望将今晚的晚餐准备得清淡点,熬上汤,让拜尔送上楼去。”“少爷生病了?”另一个女佣讶异道,“难怪今日都没见他下楼,医生已经来了么?”“拜尔说是发热,”先前说话的女佣叹了口气,“恐怕是昨晚夜里才回来,受了点凉......”她的话还没说完,便一眼瞥到了正在墙角处怔怔站着的青年,不由得斥责道,“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不干活了?”仿佛雕塑一样的青年这才动了动脚步,重新将沉甸甸的脚提起来,朝着干活的地方走去。他剩下的活计全都干得心不在焉。手上分明在干脆利落劈着柴火,心神却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直到此时,他才痛恨自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隶。倘若他不是奴隶,哪怕只是一个男仆,他也会拥有推开门的机会,看看他的主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兴许可以靠近那张神圣的床,慢慢扶着对方的脊背,让他坐起来,为他的少爷把松松垮垮的衣领都整好——可偏生,他只是一个奴隶。青年手下的动作更重了。冬日天短,晚饭过后不久,宅中的主人便都回了房休息。青年也慢慢走进了自己休息的小房间,却忽然听见一声咳嗽,转过头去,是管家站在门口。“你现在上去,”管家说,“将一楼和二楼点着的火炉都灭了,废的柴火全都捡出来扔掉——小心点,不要把地毯蹭脏了,也绝不能把主人吵醒。”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并不能被主人看见,还需要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刨出灰烬,只有地位低贱的奴隶才会去干。可青年听见这话,身形却忽然颤了颤,眼睛里也像是飞快地闪过了什么。他勉强握了握自己战栗的手指,站在暗与明的分界处,低声道:“是。”管家诧异地看了他几眼,像是对他奇怪的态度有所察觉;可纵使是阅尽风霜的管家也不清楚这个青年眼睛里头的光是什么,只好简单挥挥手,示意对方快一点。青年提着桶和小铁锹,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楼梯尽头。大厅中的只有几根蜡烛还在燃着,跃动的烛光将他的身形拉的长长。他手脚麻利地把一楼的火炉全都处理掉,随后脚步顿了顿,不发出一点声响,踏上了去往二楼的台阶。脚下全是柔软绣花的地毯,仿佛踩进了云端里。壁炉在二楼的书房内,青年默不作声将其灭了,眼睛朝着走廊看了眼。走廊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他缓步拎着手中工具出去,犹豫了下,随即借着桶中的水洗了洗手,靠近了另一间房间。那扇门挂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尤里西斯”。“主人,”他的手轻轻在房门上敲了敲,低声道,“主人?”......没有回应。青年眼底里像是燃起了幽深的火,随即手搭在那扇门上,轻轻一转。他进了房里。第一次踏入这样富丽堂皇的房间,但他的眼睛却完全无法分给这些令人眼花的装饰一分一毫了;他只能勉强压抑着身体的颤栗,更靠近了一步,站在几步开外,近乎崇敬地看着深陷在床榻里的人。那人把头靠在柔软洁白的羽毛枕头上,半边露出来的白皙面容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嘴唇微张,吐出来的气息也是灼热的、发烫的。一下一下,那呼吸像是活的,钻入了他混沌的脑子里。甚至连这样看着,都是一种亵渎。青年匆忙把目光移开,确定了少爷生的并非是什么大病,心中始终提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他重新把手放在门把上,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却猛然听见床上的少年出声了。“水......”寇秋翻了个身,因为不正常的温度,烧得喉咙都是干渴的。他迷迷糊糊,跟着脑中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