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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往京城。又数日,奏疏被送入了文渊阁。但此刻,他也不好表露出来,只默默合上奏疏。这一道奏疏在几位阁臣手中传阅了一遍,每个人心思各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这件事,必须得尽快上奏给陛下。但凡事涉幽国,对于朝廷来说都不是小事!何况云岚县作为边关城镇,竟已与幽国牵扯如此之深!若非此次事发,暴露了隐患,等他日幽军大举来攻,云岚县岂不是要直接开城门放人?而除了云岚县外,其他边城又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宁省离京城如此近,一旦被破,京畿危矣!由于内阁中处理的都是机密要务,一般官员和闲杂人等不许擅入文渊阁,外人都不清楚这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张心岚发火的消息却不胫而走,引来诸多猜测。直到次日早朝,皇上也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光是申斥宁省巡抚的话就足足几千字,偏偏宁省巡抚不在朝中,只有列位朝官们悲催地承受着皇上的怒火。霹雳弹动静一过,留下满地残尸断肢,但真正被炸到的人却不多,因为……可能桑波口肌无力,那颗霹雳弹并未吐多远就爆炸了,于是倒霉的除桑波外,就是和桑波离得特别近的几个幽国人。别说庄棋等人完好无损,就连赵大河都只受了轻伤——他虽然和桑波站得不远,可关键时刻,他随手捞了个族人挡在了自己身前,让程岩对他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不过,程岩倒是很庆幸赵大河能够续命,让他抓到个活口,还是主犯。程岩拍拍身上的土,便让庄棋等人打扫战场,自己则先回了衙门。他走时,吴一天和胡成喜都心有余悸地跟在后头,一副很依赖他的模样,宛若小鸡仔跟着老母鸡……不,程岩自认该是老鹰才对!待赵大河被投入牢狱,起初还抵死不从,直到他发现县衙里的衙差都很陌生,又看到赵氏几百人口都被抓进来后,才明白大势已去。可面对程岩的盘问,他还是坚持不开口。程岩也不逼他,而是笑了笑,“今日幽国人虽死伤殆尽,但他们的人头已足够证明一切。何况你不说,赵氏族人总有口风不严的,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你一样无法脱罪。既然都要死,不如痛快些,省得再受皮rou之苦。”赵大河冷冷一笑,依旧不吭声。程岩:“你是不是想着,一旦承认就是诛九族的罪名,故此你的族人也必将守口如瓶,求一个侥幸?”赵大河脸色微变,显然被程岩说中了。程岩轻笑出声,“四十年前,北陵周氏助前朝余孽谋反,除了周氏嫡脉基本被斩尽杀绝,其余旁支也不过流放罢了。你觉得,你云岚县赵氏一族,还能和北陵周氏比?让皇上为你开诛九族的先例?”赵大河:“……”并不想要这个先例。程岩:“大安没有前朝那般血腥,你那些族人里很多都是旁支吧?只要他们站了出来,不但能保命,说不定还能换个好点儿的地方流放,你说他们会不会保密?”程岩见赵大河虽面无表情,可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攥紧,心知对方已有犹豫,便道:“其实周氏嫡宗还留下了一脉血缘,你可知为何?”说完,他也不等赵大河回答,转身走了。然这件事根本无需他解释,作为大安人就没谁不知道的,那周氏族长在兵败后立刻投降,还帮着朝廷抓捕前朝余孽,以此换来了他曾孙的一条命。尽管他那位曾孙一生都将在朝廷的监视下度日,或许还将受尽欺凌与磨难,但好歹活下来了。活下来,就有希望。程岩只在公堂上坐了半个时辰,庄棋便来报,说赵大河愿意招了。……挺快,很符合赵大河的心理素质。程岩一点不意外,其实赵大河这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心虽狠,但脑子一般。对方之所以能在云岚县搅风搅雨,无非是靠着赵氏一族根植此地多年。一旦没了族人可倚仗,他也不过是没牙的老虎罢了。这一回,赵大河没敢再作妖,他颓败地靠着牢门,见了程岩便缓缓开口:“说来话长……”程岩:“你捡着短的说。”赵大河一顿,悲愤地看了程岩一眼——老子都快死了,还不能多说几句话吗?于是赵大河固执道:“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孩子……”当夜,赵大河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几乎说尽了自己的一生。记录口供的书吏毛笔写劈了三支,程岩也听得头晕脑胀,但好歹他想知道的全都知道了。比如赵大河是如何与幽国牵扯上,比如赵大河怎么指使他人陷害前任县令,又比如赵家那个向前县令告密的仆人,全家都被割了舌头,送往赵家的一处私矿。很快,六位阁臣齐聚一堂。张心岚乃首辅,座位自然在东首,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关庭一眼,心里琢磨着关庭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并未出言试探,而是直接将奏疏递给了次辅赵文博,“赵中堂,你看看。”赵文博乃是内阁年龄最大的阁臣,五十五岁才被点中一甲,如今已年近八十。但年龄并未磨去他的火爆脾气,待他看完奏疏,直接破口骂道:“真真下九流之辈,竟敢如此虐待生民,欺瞒朝廷,通敌卖国、谋反逆天,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谁给他的权利!”其余几位阁臣都目露震惊,仅仅从赵文博骂出的几句话,已足够他们猜到七八分真相。而关庭却寻思着,方才张心岚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件事还与他有关?可他哪儿认识什么下九流之辈?直到他也接到奏疏,才终于明白了张心岚那一眼的含义。和其他人不同,他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层隐秘的欣慰与骄傲——他的弟子,果真没让他失望!程岩回头看着他,半晌,微微点头。“你带来的人手不多,衙差和县兵也不会听你使唤,而我赵氏族人几百余口,你是怎么将他们全给抓住的?”程岩淡淡一笑,“因为我还有朋友……哦不,是兄弟。”赵大河:?当程岩再次从牢里出来时,天已蒙蒙亮了。一线晨光倾泻而下,微微刺痛了程岩的眼睛。他以手遮目,却透过指缝看见了藏在云层后的那抹朝阳,红得那般夺目,那般绚烂。晨光之下,有一道人影渐渐靠近,对方身材魁梧,容貌粗犷,眼神却清澈见底,“子山!那贼子招了吗。”程岩垂眸看着他,并没有回答,而是道:“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你一个小小典史,为何有胆子与幽国勾结?”赵大河顿了顿,“我想当官。”在大安,皂吏通常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传下去。他们虽有一定权利,但却无法参加科举,终究只能是下等人。“桑波跟我承诺过,只要我好好为他们办差,等时机成熟就能将我们全族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