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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

    抬腿就走。其余主簿呀衙役等,也都收拾的收拾,赶人的赶人,预备清场了。

本来白跪了许久心中不顺服的乡绅,眼见着一场官非被驳回,无疑是自己的胜利,再大的委屈不满都烟消云散,不由得意。而且很得意,得意得脚抖脑袋晃,比中蛊一样的陈主簿还抽风。

乡绅抖抖病似的晃到老汉身侧,踮着一只脚讥笑:“哼哼哼,不自量力!”

一直一动不动伏在地上的小女子猛抬头,泪眼圆睁,恶狠狠瞪着乡绅。

“不服气也没用啦!听师爷怎么说的?欠债还钱,世间公道。公道呀!不还钱还有理了?还想告本大爷?简直是无赖!得了,大爷我气量大,不与你计较。走吧,跟大爷回去干活抵债去!”

狗仗人势!乡绅话说完,无需命令,身后跟来的几个小厮径直过去拉扯女子。

势必遭到激烈反抗。一行人迅速同父女俩混战作一堆,人声嘈杂。

胜负未分,衙役的板子就下来了。

尘土飞扬呀!可见衙役手下不留情,每一下都抡得结结实实。登时就有几个人扛不住,倒在地上连连哀嚎,疼得起不来。

或许原就被围在中间,反叫小厮们挡住,老汉父女俩居然没挨着几板子,伤得最轻。

一行人滚在地上费力向上看,就看见师爷站在椅子后头,上半身百无聊赖趴在椅背上,狭目完全合上了。

“冲撞公堂,是为大不敬,最重者如何量罪?”

也不知师爷问的谁,众人面面相觑之际,陈主簿颤颤巍巍走过来,捧着老厚一本法典,翻在一页上指着说:“可作谋逆论处,按律,即刻正法!”

“就这样啊?”

“哦哦,还有的!夷三族。”

话音刚落,地上诸人纷纷挣扎起来,磕头告饶,老爷、师爷不分,乱叫一气。

唯有一人例外。

师爷斜睨着人群里的小女子,跪虽跪着,后脊梁却硬得一分一毫都不肯弯折,挺得笔直。

“赶出去!”

一声令下,衙役们又cao起板子,开始往外轰人。

这时候——

“呀啊——”伴着悲怆的吼声,小女子挣开人群,一头往大堂的立柱撞去。

有惊呼有惨叫,老汉“妙儿、妙儿”喊着女儿小名,踉踉跄跄追在后头。

多亏衙役身法快,飞扑过去挡在柱前。妙儿冲得猛,一头撞进衙役怀里,二人相拥着向侧边摔倒。

“放开我!昏官,贱人!”

妙儿歇斯底里地抽打着救她一命的衙役。老汉终于赶到,搂住女儿老泪纵横。

师爷一扬手:“田力,随她去死!”

衙役听他这样说,麻利爬了起来,避到一边。

妙儿心性真烈,人家随她死,她真的再去死,手脚并用又要去撞柱子。

“使不得啊,妙儿!你走了,爹可怎么活?”

“与其受老狗的欺辱,求告无门,不如一死留个清白!女儿不孝了!”

“都怪爹不好!爹不该借债,又没本事还,逼得要拿闺女抵债。该死的是我啊!”

说话间,老汉跌撞爬起,抢在女儿前头往柱子撞去。

还好,他也撞在田力肚子上了。

一日里被顶了两回,田力瞧着魁梧结实,这工夫也有些受不了了。揉着肚子气哼哼揪住老汉后襟一拎,捏小鸡儿似的把他提溜到堂外。一松手,老汉站立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依样画葫芦的,妙儿也被别的衙役提溜了出来。其余人等不敢劳烦衙役,自个儿爬出了堂。

师爷将椅子拖到门边用力墩下,威风堂堂地又坐了下来。

他一双狭目不再似睁非睁着,神清目明地睥睨着众人。

视线扫过一轮,他直望着老汉。

“钱是你借的,你若一死了之,父债子偿,你女儿还是要被人带去抵债。这可是你为父的慈爱?”

老汉尽是哭,摇摇头,一脸痛悔。

妙儿扶着老父,已是万念俱灰。

“你说得容易。欠债也得有钱还!今年雨少,庄稼欠收,交完了佃租再没剩下,叫我爹拿什么还?”

“没钱还就不还么?方财主有钱就活该他白送你铜板?”

“我没这样说!”妙儿横了乡绅一眼,“现时确实还不出,所以想老狗宽限时日,将借期延长,容我们再去筹措。绝不会赖账的!可他非但不答应,还横加了利息,强要捉我去府里做小。”

“喂喂喂,别乱说!”方财主忙打断,“什么做小?白纸黑字写着,如若到期不还,愿做工抵债。我领你回去当佣人,怎就做小了?”

师爷听出蹊跷,眉一挑:“字据拿来!”

方财主随身揣着那证据,立即便呈了上去。

师爷拿过来一看,又撇起了嘴,两指夹住字据朝老汉扬了扬。

“这上头没写你家谁去做工呐!”

老汉老实点头:“唉,是没写!总以为,必然是小老儿自己去的。”

“这上头写着你借了一贯钱。“

“是,的确借了那么多!”

“你一年的收成能换多少钱?”

“好的话,也能有四五两。不好的话,就……”

“去了佃租还剩多少?”

“剩七成。”

“若折中而算,定你一年得三两,去了租,也就是说,你借了差不多全家小半年的口粮。”

“是。”

“借期半年,算算农时,你怎么也还不上的吧?”

老汉有些尴尬:“嗳,嗳!是还不上。”

“还不上你还借?”师爷起身过来蹲在老汉跟前,严厉地盯视他面庞,“其实,你真的没打算还吧?一如方钺所言,你就是个无赖呀!”

妙儿怒斥:“才不是呢!爹他从来没想过要赖账。借期是老狗定死的,可那时不答应就没钱买米,更没钱买种子,只好硬着头皮先借下了。爹盘算着,半年后正好是夏天,秧也插完了,田里活不重,他去方家帮佣个把月,总能扛过这日子。想不到老狗不答应,非要我去他家。”

“那你就去嘛!”

妙儿又生气了,一生气就瞪眼珠,瞪得跟牛一样。

“老狗是出了名的色鬼,进了他家,岂不送与他糟蹋?!”

一旁的方钺跳起来:“你莫要无中生有含血喷人!大爷我……”话出口才想起来当着师爷的面,方钺对上他一双冷眼,吓得咽了口唾沫,赶紧纠正,“老、老夫为人有目共睹,坊间谣言污我声名,先生明鉴!”

听过双方各执一词的辩白,师爷心里头自有了定夺,慢腾腾踱回来坐好。

“你们谁是什么东西我懒得知道。借钱的事嘛,有钱就还,没钱以后还。既然原告说延期,方钺,”师爷叫过乡绅,“你也不缺这一贯钱过活吧?”

方钺赔笑:“啊哈,缺是不缺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