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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明也不知该要叮嘱他什么,想了想,也只好说,“我等你回来吃饭。” 张小元拍了拍胸口:“放心吧!” 他带着师兄的剑出了门,第一件事,便是先寻了家卖衣衫布匹的小店,买了一大块黑布,将大师兄的剑缠起来。 濮阳靖留了人在六指身边看顾,他断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包好剑后,他又在隔壁店中买了蓑衣斗笠,取了巾帕蒙面挡脸——反正江湖中如此打扮的人甚多,濮阳靖也知道六指是丐帮中售卖江湖消息的弟子,六指与江湖人士来往,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乔装妥当,张小元心中还万分紧张,他抱着那柄缠着黑布的剑在城内稍稍转了转,很快便发现了六指和小跛脚乞讨的位置。 下一步,便是确定濮阳靖的人在哪儿了。 他左右看了看,六指与小跛脚呆的总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周遭行人商贩颇多,一时本极难辨认谁是天机玄影卫留在此处的眼线,可对张小元来说,这件事也不算困难,他放眼望去,每个人头上都在叮叮叮蹦字,要不了多久,便看见了三个头上顶着天机玄影卫大字的人。 一对挑拣布匹饰物的恩爱夫妻,与一名在道旁茶肆内听戏的大哥。 而那对恩爱夫妻中的妻子……好像也是个穿女装的男人。 有濮阳靖那样的都统,下属学些特殊技巧……好像也很正常。 他们只是在盯着六指看,并未有进一步举动,张小元深吸一口气,正要走过去,忽而又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 是几日未见的邢妍。 她走到六指面前,朝六指的碗中丢了个银锭,开口便问:“县衙内新来的那几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张小元小心左右看了看,天机玄影卫的人果真知晓六指平日做的这些买卖,邢妍上去问消息,他们并未如何惊奇,更没有什么阻拦举动。 也是,在濮阳靖眼中,赵承阳来凤集县寻自己的兄长这件事并无外人知晓,那自然也不会有人来胡乱搅局,他本不需要过多防备。 六指看邢妍一眼,这次他倒是没将那银子收下,只是努了努嘴,说:“这生意我们不做。” 邢妍一怔:“不做?” 六指点了点头:“不可说。” 邢妍皱眉思索,似乎已有些懂了。 “邢护法哟,我劝你也别多问。”六指嘿嘿笑了笑,“放心吧,他们不是来动你家主子的。” 邢妍也没将银子收回去,只是点头,说:“我明白了,银子你拿去买酒喝吧。” 她转身离开,盯梢那三人还是做着他们方才所做的事,至多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了。 张小元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是该他上场了。 他大摇大摆走出与自己平常完全不同的步态,几步到了六指面前,往那破碗里丢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的心,在滴血。 可为了保住二师兄,一百两就一百两吧!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师兄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六指慢吞吞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小元蒙了面,又拉低斗笠挡住面容,他看不清,便想从兵刃判断他是何人,可张小元将大师兄的剑裹得严严实实,从布包外甚至看不出那是剑还是刀,六指只好放弃,问他:“大侠想问什么?” 张小元在他面前蹲下,压沉了声音缓缓开口:“问你还想不想要这条命。” 六指认认真真地打量他,半晌方笑一声,问:“大侠是在威胁老乞?” 张小元说:“我是想救你的命。” 六指终于正色,盯着他看,问:“何意?” “布贩面前那对小夫妻,茶馆里听戏的络腮胡子。”张小元说,“全在盯着你。” 他相信如六指这般的老江湖,只要有人提点一句,他很快就能觉察出盯梢那几人的不对劲来。 果真,六指好像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那是什么人。” 丐帮售卖情报消息已有数百年,江湖人谁不知丐帮消息灵通?也正因如此,一般人也绝不会轻易去找丐帮的麻烦,六指卖了十几年的消息,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来盯着他的。 张小元答:“不可说。” 六指愕然看他。 “他们想从你这儿问些事。”张小元说,“你得想明白了,该不该与他们说那件事。” 六指心有不安:“什么事?” 张小元答:“国事,也是家事。” 六指似已懂了。 他一早便知道县衙内新来的那几个是什么人,如今张小元一说,他便也明白了盯着他的这几人的身份。 除了濮阳靖的天机玄影卫,还会是什么人? 而是国事又是家事的,除了皇上兄长如今的下落之外,还会有什么事? “家事难,国事更难。”张小元想方设法暗示,“为一亩地尚能争得头破血流,为天下地——” 他止住,微微一笑,说:“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78. 张小元其实也不知六指究竟有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可他没有其他办法,他不能直说,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卖消息这么赚钱,利诱他是别想了,他出不起那个钱,他更没有实力威胁六指不开口,如此算来,他也只能让六指以为赵承阳动了杀心,只要他一说出先帝遗孤的下落,为了封口,他说出这消息后,很可能就会死在天机玄影卫的手上。 可若他说他不知道,说当年那孩子已经死了—— 皇位未受威胁,皇帝很快就会安心回京,他是绝对不会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乞丐过不去的。 六指又咽了一口唾沫。 再说,他的确是知道那人的下落,可……可若说了,皇帝不肯放过那人,到最后出了事,或许王鹤年也不会放过他。 这嘴一张,横竖就都是死。 他宁可装傻,也绝不会去开这个口。 张小元走出几步,回首看去。 六指与小跛脚还是畏畏缩缩地坐在墙边摆弄着破碗,银票与银锭早都被他藏起来了,而随着张小元的目光,他头上恰到好处地蹦出四个字。 「保命要紧。」 张小元松了口气。 他大摇大摆离开,那几名天机玄影卫果真也不曾看他,他还特意注意了几人的头顶,他们的确不曾怀疑,于是张小元溜到小巷子里,扒拉下蓑衣斗笠,寻个地方丢到一旁,拍了拍胸口,缓了缓过于紧张的心情。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为大师兄弄个剑鞘了。 县内是有几家铁匠铺,可张小元看得都不怎么满意,他知道对大师兄而言,剑鞘除却平日收拢剑锋之外,还兼备着砸人挡刀的奇怪作用,那剑鞘必定要耐打牢固,街上铁匠铺子里的均是劣铁,怕是打几下就要出痕迹凹陷,至多可雕得漂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