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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87

    他主动了这么久,终于打动她,让她肯朝前走了一小步。

    这无疑是个良好的开端。

    ——

    七月中旬柔儿赚了一笔可观的数目。

    城里新开一家客栈,桌帘帐帘,门头挂饰,全在她这儿做。承诺为期半个月交货。她忙起来,只有晚上抱着安安时,才有功夫想一想她和赵晋之间的事。

    前几日他还来过一封信,想给她一颗定心丸吃。

    他说即便成婚后,她想在清溪和浙州两头住也成,甚至他也可以搬来这边的宅子陪他。

    他各处都有生意,各个生意都有管事的人,大处拿个主意,偶尔应酬一下稳固稳固生意场的关系,旁的时间一概自由,闲人一个,不至于绑了她手脚不放她出去。

    她何尝不知道他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诱惑。

    他花言巧语,想尽各种办法来瓦解她的心防。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流逝。他下旬才回来。会浙州处理了几件积压下来的事,然后正式遣媒人上门,向陈家下聘。

    前夕,两人在镇东边的河堤上散步。

    陈柔问他:“你会休弃我,或是把我送到庄子上、尼姑庵里去吗?”

    “你会因为生我的气,就禁止我行动,不许我出门,不让我照应铺子吗?”

    “你会为了别人,羞辱我,践踏我的自尊,让我给你的新欢或是旧爱低头认错吗?”

    “你会拿安安威胁我,控制我的言行和想法吗?”

    “你会一直对我这样耐心,不管我怎么迟钝,都愿意慢慢跟我解释,不嫌我烦吗?”

    “你会……”

    他握住她的手,凑近些,封住她的唇。

    夕阳余晖下,他们的影子重叠成深浓的一个,落在河边的石子路上。

    “柔柔。”

    “永远太远了,三十年或是四十年后是什么样子,我们一起去看看。现在我能告诉你的只有——”

    “我爱你。”

    ——

    爱是什么呢?

    是十七岁在卢府初见小姐,惊鸿一瞥,刹那心悸?

    是明月楼中,尚还稚龄的雪月歌罢投入怀中,以唇哺来的美酒?

    是襟江边上,想到早逝的絮轻,那一瞬的悲凉感伤?

    是隔帘听见她难产痛呼,还要为他正名时的感动?是瞧见安安落地,终于有了自己骨rou那瞬的满足?

    是温馨院落,炊烟灯火,是轻帐软枕,温香在怀,是墙外浮华,庭内欢声?是落拓半生,终得归所?是泊岸孤舟,风息雨止,是渴望的都有,倾慕的都得到过。是万事有把握,所欲皆能成?

    此刻,爱不过就是望着眼前一身红衣踏过门槛的女人,见着她扬唇微笑就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的下意识反应。

    是想把她揉在怀里,关在后院不给任何人瞧见,却因怕她不高兴而努力克制着心底无尽的恶念的这味隐忍。

    这种纠结酸楚又甜蜜满足的滋味,就叫爱吧?

    他望着她缓缓走过来,朝她伸出手,把她紧紧拥入怀。

    这一刻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这美好的夜色,幽静的庭院,夏末的花香,树丛中的虫鸣,只为他们二人。

    一切恰到好处。

    婚书上两行八字,一双名字。

    族谱中他的名讳旁多添一笔。

    继室陈氏。

    七月十四子时三刻生辰。

    鬼门大开,也不是什么坏日子。

    开始了他们的缘分,延续了赵家香火。

    灯色朦朦,帐帘放下来。金凤催促着侍婢们依次退去。

    筵席简便,她不好意思大办,毕竟不是闺女,连孩子也有了。要是在旁人府里,也就是自家吃个酒,抬个名分,——他娶了个原本就是属于他的女人。

    可今晚两人都有些激动,——是旁人没法体会的复杂心情。

    没有急于合卺,他抱着她,她在他怀中大哭了一场。

    经历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彼此如何折磨,只有他们知道。

    第98章

    “好了, 不哭了,哪有你这样的,瞧瞧你妆都花了。”

    赵晋替她抹眼泪, 瞧她抽抽噎噎的委屈, 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

    他扣住她肩膀, 温声道:“如今一切重头来过,往后请你多照拂, 娘子。”

    他笑得颇不正经,柔儿伸出手来掐他, “你还笑。”

    他抚着她背,笑道:“今晚小登科, 怎么能不笑?瞧瞧你这模样,花脸猫似的, 爷替你喊人来,服侍你洗洗?”

    柔儿摇头,她不想自己这个脆弱的样子给人瞧见, “我自个儿去罢。”

    赵晋松开手, 目送她去了净房。

    他坐在床沿上, 手拄着膝头, 说实话他心情也很复杂, 适才瞧她哭得厉害, 他也有点泛酸。不过他向来自持, 不会轻易表露情绪。柔儿瞧他吊儿郎当, 怪他心肠铁硬, 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这段故事里他也一样有血有rou, 会受伤会觉着疼。

    但现在, 都没关系了。

    一切苦楚总算过去。

    往后应该都是好日子了。

    柔儿洗漱过后,磨磨蹭蹭半晌没出来。

    赵晋偎在枕上喊她,“你干什么呐?还不来?”

    她声音从净房闷闷的传出来,有些迟疑,“爷,我……我想喊金凤进来,行不行?”

    赵晋顿了下,旋即下地趿着鞋走过来。帘子一掀,见她飞速抚平了裙子。

    他眉头跳了跳,“发生什么事?”

    柔儿窘得脸色像煮熟的虾。

    他走过去攥住她手腕,来来回回打量。她按住他肩膀不许他瞧,咬着牙踮起脚,凑近他耳边,“我……我那个来了,想换身衣裳。”

    赵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柔儿瞭他一眼,模样好生娇嗔。

    他骨头酥了一半,按住她背脊不许她退,“那个,哪个?”

    柔儿指尖触在他下巴上,低低地道:“就是那个啊……”

    跟一个大男人说这事,羞也羞死了。

    赵晋福至心灵,瞬时明白过来,他脸色陡然黑沉下去,扣住她下巴恶狠狠地道:“你故意的吧?我不信。”

    闹了好一会儿,眼见到了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金凤在里头帮柔儿换装,赵晋在屋里踱步,恼得恨不得捶墙。

    他觉得自己被骗得很惨。先是陈家人告诉他,婚事定下后直到真正迎门的日子之前夫妇俩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不吉利。再往前,他外出公干,走了大半个月。再往前,她每次推说忙、推说给人瞧见有碍闺誉……

    他这股火,可耐得够久了。

    现在他直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头一晚就在赵晋的辗转反侧中度过了。

    三朝回门,赵氏夫妇同乘去往欹县。

    按说柔儿已不在此处开店,陈氏老两口该搬去清溪与陈兴同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