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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4

    后宣读赵晋落了印的放妻书。墓碑是其兄长卢青阳所立, 上书“河阳卢门女史字霜墓”。

    她彻彻底底, 得到了解脱。

    当日, 许多达官贵人前来凭吊致意。

    有人说赵晋无情。恩师托付,要他照顾寡女,临了,他当了甩手掌柜,连个名分也不肯留给她。

    有人说商人重利,卢氏死了,卢家无用,故而弃若敝履。

    赵晋没有解释。

    他来得很迟,人群几乎都散了, 只有卢青阳一家,还在坟前哀声痛哭。

    卢织懿远远看见赵晋,忙拍了拍父亲的肩, “是赵姑父。”

    卢青阳站起身, 上前迎着赵晋, “谢谢, 谢谢您能过来,送疑霜最后一程。”

    卢氏去的时候,卢青阳是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坟前放妻, 他知道赵晋要背多少骂名。

    赵晋点头致意,说“节哀”。很奇怪, 他原本应在卢青阳这个位置上, 替发妻cao办丧葬事宜, 他应穿孝守在灵堂,谢来客致意。此刻他却跳脱这些繁冗之外。卢氏解脱了,同时也解脱了他。

    一切画上句点,倾城倾国颜色,最终归于黄土。

    香魂一缕,白骨一堆,韶华易逝,人是多么脆弱的动物。

    他立在坟前,本想说点什么,搜寻遍脑海,却发觉自己对卢氏,竟一句话也不需交代。

    他在斜阳下转身离去,那些相互纠缠折磨,彼此消耗怨怼的过往,都在卢氏终于重获自由后,化为坟上一缕烟。

    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

    赵晋忙起来。

    经由上回事后,许多事需出面处理。

    当初鸨母要把秀秀送去伺候的,是兴安侯的义子段鸣。赵晋拖章星海做中人,将其请出来喝了一顿酒。

    为平对方怒气,他送了不薄的银资。

    自然这些事,没必要让柔儿也知道。他是个很称职的守护者,外头的事,一向不叫内眷费心。

    但柔儿自然也能猜到他定然损失不小。她很内疚。

    孔哲托她帮忙照顾秀秀,她一边要忙着在铺子里做帮工,一边要顾着客栈里的病人,两头奔忙。从那日和赵晋分开,至今俩人还没再见过。

    孔哲独自去打听程郁的宿处。

    秀秀掌握的消息有限,只知道当日他是为了争抢京城某富户人家少爷的西席之位来的京,至于在哪儿下榻,连她也不知道。

    孔哲一间间书院打听过去。夫子们大多相互都认识,前些日子谁家招揽过西席,也多能打听出来。

    他从外头回来,一直逃避着秀秀的目光。

    她眼尖,瞧见他下巴上有伤,“你这是怎么搞的,跟人打架了吗?可找到了程先生?他人在哪儿?”

    “没有。”孔哲有气无力地道,“大海捞针,哪有那么容易,你还病着,多歇几日吧,别急。”

    她怎可能不急?心里强忍着怒气,不敢还像从前那么对他发脾气。自己利用他的事被揭穿,多少有些心虚。

    柔儿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替她掖好被角收了药碗,“我先出去了。”

    她刚步下楼梯,就听孔哲唤她。

    “陈柔姐,你给我姐,去信了吗?”

    柔儿点点头,“我只说,你一切都好,请她不要记挂,至于旁的,等你回去自己跟她解释。”

    孔哲说谢谢,“我挺后悔的,她肯定急疯了,我从小到大,这是头一回不听她的,她一定很失望。陈柔姐,这些日子谢谢你,给你和赵爷添麻烦了。”

    柔儿笑着安抚他:“你别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经过这次的事儿,以后你行事,肯定会更谨慎的。”

    孔哲有点不好意思,柔儿也就比他大个一二岁,她可比他稳重沉着多了。

    柔儿瞥了眼他下巴上的伤,迟疑道:“阿哲,你是不是找着那个人了?”

    他眼底的光芒黯淡下来,垂眸道:“找到了,我不知道怎么跟秀秀开口,他、他有家室的……”

    秀秀要是跟他,只能做小,还得瞧大房答不答应让她进门。

    柔儿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么说,秀秀也是受人蒙骗,给人骗了清白,怀了身子,对方根本没想过负责任娶她。

    “你们起冲突了?他知道秀秀的情况吗?他怎么说?”

    孔哲抓紧扶手,愤然道:“他说秀秀是自个儿愿意的,他本来都不想……是她自己上赶着……这个混账!这样一个下流胚子,竟还道貌岸然地教书,他哪里配?”

    柔儿叹了声。她同情秀秀,都是女人,她知道怀孕多辛苦,没了孩子得有多疼。秀秀跋山涉水,大着肚子来找那男人,可对方竟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大言不惭地说是她自己投怀送抱……

    “陈柔姐,你有法子劝劝程郁吗?秀秀清白没了,总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独自回去,她下半辈子,还怎么嫁人?”

    柔儿默了片刻,摇摇头,“孔哲,你和我在这件事上都是外人,感情是秀秀自己的,选择也该她自己来做。你再怎么护着她,总有一日,她也会知道真相,她本来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她不再多言,转身走下楼梯。孔哲目送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才踅身走回去。

    ——

    柔儿在绣坊多耽了一会儿,她跟的绣娘师傅今儿接了单急活儿,有个官员的朝服勾破了绣花,拿过来缝补。

    官员朝服每年下发数量是固定的,有的会在外头寻人多做几身备用,但有的则没有,紧急时刻才来临时抱佛脚。

    这缝补的活儿并不简单。朝服不能马虎,不是打个补丁就能解决的事。需得分析出原有绣花的脉络,一针针把断口补起来,要保证缝补的平整、图案完好如初,不能给人瞧出来是改过的。比重绣一遍花样还难。

    师傅很有耐心,指着断口跟柔儿解释,“你瞧,这平金绣就这样,金线要平整,铺好在图案上,每一节都用绒线钉紧,这线断了,补起来就留下道子了,虽然远看瞧不真切,可上手一摸就能觉出不平整。平金绣最要紧的就是金线不断,一根绣到底这图案才完美。所以我会先把这鹭鸶拆掉,重新绣一遍。至于留白的地方,拆开断口处的线头,把银丝捻进去,尽量让它仍保持为流畅的一条线,走针要先计算好,多一针少一针,都会破坏完整感,自然会与原来有些差别,但这些细微处,暂顾不到了,咱们只有一晚的时间。”

    柔儿认真听着,每一针都仔细的瞧,生怕自己错漏了一处细节。不时还要给师傅擦汗、递水。

    她从绣坊出来时,已经快子时了。

    步入客栈的门,临窗坐着的人朝她看过来。

    赵晋怀里抱着熟睡的安安,朝她招手。

    走过去,他勾唇解释,“孩子哭闹,说要见你,等太久,支撑不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