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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楼里中饱私囊,跟供货的田庄串通,高价进菜rou,一年贪几千两银钱,我不是不知,心想底下人做事,没油水就不会有忠心。故而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倒好,这还嫌不够,连个贫家户卖女儿的钱也要贪。若给人说出去,旁人还以为我赵晋买女人出不起钱。”

    二管事闻言大惊,他做事一向隐秘,爷怎会全知道?待将赵晋的话听完,他立时就知自己完了,爷爱脸面,这事儿既然叫破,定是那女家儿提了,爷面子挂不住,这事儿不会善了。

    二管事叩头道:“爷,您再给小人个机会,小人这就把窟窿都补回去,小人去那女家儿,跟他们解释,说是小人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爷,您息怒,行行好,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赵晋冷笑一声,脚一抬,靴子蹬在那管事脸上,“爷给过你机会,是你自个儿作死,怪不得谁。”

    二管事被踢在面门上,登时口鼻血流如注。赵晋站起身,吩咐人,“把他从楼里扔出去,连他一家老小,都发卖出去,此人,永远不得再入赵家门。”

    福喜冷静地下去传令,片刻二管事就哭嚎着被拖了下去。赵晋又吩咐福喜:“去帐房支张票子,你跑一趟,送到月牙胡同,把今儿的事跟她说一回。”

    福喜躬身应了,立即着手去办。

    傍晚柔儿桌上就多了张银票,福喜笑着说:“爷把那二管事惩戒一番,叫小的在账房拿这票子给您送过来。您那边的中人,多半跟二管事串通好了,把您手上那张契书也改了数额,您瞧瞧爷这头的契,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是一千两。爷还说了,您人不赖,爷心里头是满意的,多给一倍银子,叫您拿在手里应急,或是瞧上什么衣裳首饰,尽可买。院里缺什么,叫金凤找小人说一声,样样挑好的给您送过来。”

    复述完赵晋的话,福喜笑嘻嘻的加了几句,“姑娘聪慧实诚,迟早有大前程。”他下意识地瞟了眼柔儿的肚子,“爷叫人送来的补品,姑娘可得记得吃。”

    柔儿不知自己的大前程是什么,心里没什么波澜。

    她发高热那晚说胡话,兴许提了赵晋给的那一百两钱,倒没料到这里头还有这般典故。

    当初她家拿了一百两,远近乡邻还都羡慕不已,贫苦人不值钱,饿死的遍地是,邻人卖姑娘卖到镇上低档青楼,也不过二十来两。

    没想到一百两竟是小瞧了赵晋,也小瞧了她那奇奇怪怪的八字。

    赵晋晚上在城南友人家赴宴,府里叫人来寻,说太太夜里不好,头疼得撞墙,请了郎中上门儿,这会儿不知什么情况。

    赵晋回去了一趟。

    上院点着琉璃罩美人灯,他事先换过衣裳,将身上酒气散了散才踱进去。

    卢氏小声吟唤,抱头在帐子里翻来覆去的打滚。

    嬷嬷们见赵晋进来,面上都有喜色,二姨娘守在炕边,蹲身下来行礼。

    听见众人唤“爷”,床上病着的人僵了僵。

    嬷嬷撩开帐帘,请赵晋坐床沿上。

    他掀开被子,探手拨开卢氏汗湿的头发,瞧她面色果然差的厉害。

    灯色下纤弱的美人梨花带雨,穿着素白轻罗寝衣,人瘦的厉害,腰肢细的一手就全覆住了。

    时隔多年,他再瞧她,也惊于这倾城美貌。

    卢氏面容紧绷,避开了他的手。忍着剧烈的头疼坐起身,坚持下地去行礼。

    赵晋坐在床沿,看她弯下美丽的脖子,袅娜地叠着雪白的两手,疏冷地喊“官人”。

    第10章

    赵晋默然。

    卢氏行过礼,便戒备地站在对面,适才头疼折磨得她浑身冒汗,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眼角泪痕未干,衬着这一身缟素,瞧来楚楚可怜。

    她这身白皙肌肤,比香凝、四姨娘尹氏的还细腻,他还记得触感,绵软冰凉,久久难忘。

    只是这人冷若冰霜,自赵晋进来,紧蹙的眉头就从来没有舒开。

    赵晋心里分明不快,却是启唇笑开,“既还能起身行礼,可见是不紧要的了。”

    乳嬷在旁想解释,卢氏已先开了口,“我无碍,多谢官人挂怀,时辰不早了,贱妾便不耽您休息。”她曲起膝盖,无波无澜的催促他离开。

    赵晋笑了下,“无事便好,明儿十五,宴罢我再过来。夫人拾掇好自个儿,可别到时候病情反复,又说不方便。”

    他言语粗俗,听得卢氏蹙眉。多年夫妻,她还是不习惯。骨子铭刻着的清高,让她无法接受当众被揭破闺房秘事的现实。他久不在房里留宿,她乐得一个人清净,初一十五他来点卯,对她来说就是最为难的两天。

    奈何夫妻名分尚在,又要遵从誓言,饶是不愿,亦不能转圜。卢氏脸色发白,虚弱的身子随之颤了颤。

    屋里气压低得可怕,乳嬷适才面上浮出的喜色此时全然为忧虑代替。

    人人都盼着男女主子恩爱和睦,如今女的一身道服,男的夜夜不归,这哪里是夫妻该有的样子。明晚爷来点卯,也不知将是场何样的闹剧。

    赵晋站起身,越众走了出去。

    二姨娘快步追上来,唤他“爷”,赵晋脚步不停,依旧快步朝前走。

    二姨娘亦步亦趋,劝道:“奶奶这头疼症发得厉害,为捱着那疼,小臂上抓的都是新伤。后脑撞在床柱上撞坏了,适才乳嬷用热帕子敷着,才算消点肿。爷呀,太太她病糊涂了,您别往心里去,咱们一家儿,都盼着您们好呢。”

    赵晋负手停住,转过脸来。

    二姨娘没料到他忽然停下,险些撞进他怀里。

    两人离得这样近,她甚至能嗅见他身上淡淡的脂粉香。

    “爷……”二姨娘见他不说话,只得她主动去说。

    她试探朝前又走了一步,指尖悄然揪住他衣料,“爷,太太被顽症折磨,失了本心,定然不是故意想这样冷待您。璧若知道您心里头的苦,知道您仁厚,一直看重太太。有时候璧若真羡慕她,能、能被您这样记挂着,璧若太卑贱了,连个固定的日子也盼不来……”

    她说着,眼泪无声的洒下来。一滴滴,沾湿赵晋的衣衫。

    地面雪光流转,风虽冷,可二姨娘的心是炽热的。

    她自幼就爱慕他,这份爱慕,这么多年,也从未变过。

    赵晋抬手抚了抚她鬓角,声线低回:“璧若,老太太过世许多年了,你这是何苦?”

    二姨娘抬眼迟疑地望着他,听他道:“你这份乖巧懂事又识大体的样子,若是她在生,瞧见了定是要夸赞。可——”

    他的手落下,半握手掌捏住她的脖子,“可她死了,你装贤惠给谁看呢?我问你,轻絮是怎么死的?”

    二姨娘乍闻这个名字,瞳孔瞬间紧缩起来。

    凌轻絮,已经有多久,没人在赵府提及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