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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地捏了一粒荔枝膏放入嘴里,“高姌第一任妻子与他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只可惜天意弄人,他不得不与爱妻天人永隔,而那个卖唱的女孩,与他爱妻倒是有五分相像。” 楚听涯瞪大眼睛,半晌才回过味来,坑坑巴巴地道:“那,那个唱曲儿的父女也是公子安排的?” 顾淮生点了点头,“算是吧。”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感情永远是人心当中最脆弱的软肋,一击必中,从无失手。 楚听涯忽然看了眼屋外,顾淮生一顿之下垂眸轻笑:“是雪年吗?来了便进来吧。” 门扉开合,进来的果然是晋雪年,他看了眼楚听涯,犹豫着道:“我以为你有事……” “没什么事,不过陪小孩子说说话。”顾淮生也看了眼楚听涯,楚听涯撇撇嘴,乖乖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来,坐,喝点什么吗?” “不必了。” 晋雪年依言在顾淮生对面坐下,顾淮生微微抬眼,不着痕迹地将他此刻的神情收入眼底。他能看出来哪怕二人相处已有一段时日,晋雪年在和自己独处时看上去仍旧紧张。就像此刻,他已经努力故作放松,然而微微挺直的背脊和不自觉交握的双手还是泄露出心中真正的情绪。 顾淮生收回目光,温声问道:“怎么突然来找我?” 晋雪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霜霜。” 霜霜?顾淮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霜霜是谁,说实话,若不是此刻听他提起,自己都快要把此人给忘了。 见顾淮生没答话,晋雪年似是有些失望,却不气馁:“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宜外出,但是霜霜是我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我想亲眼见见她如今的情况……” 顾淮生回过神,想了想点头应道:“等过两日,我陪你去。” 晋雪年抬头,眼里露出一抹喜意,抿了抿唇,郑重其事地道:“多谢。” 顾淮生摇摇头,正要再说什么,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扑棱声,他打开窗户,一只不起眼的翠鸟落在窗台上,羽翅下绑着细小的空心竹竿,顾淮生拧开活塞,从里抽出卷成指甲大小的纸条,展平了看了看,幽黑的眸子里绽放出一抹胜券在握的从容。 晋雪年安静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轻轻出声:“人心难测,对你来说却是可以利用的吧。” 猝不及防听到这番话,顾淮生有些错愕地回过头,触到晋雪年眼里的复杂思绪,心不由往下沉了沉,方才因为纸条上捷报带来的喜悦也消失不见。 对视不过片刻,晋雪年便有些局促地移开目光,顾淮生捏着纸条往前走了一步,倏尔笑了起来。 “我就是这样的人,玩弄人心,使用的也多是些鬼蜮伎俩,怎么,后悔认识我了?” 晋雪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像是无论如何都看不透眼前之人一样:“你是二皇子的朋友……我以为……” 仿佛有一根尖刺倏然扎入心底,令人措手不及,顾淮生不愿流露出不合时宜的情绪,只能仓促地背过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里骤然翻起的波澜,开口时声音仍旧带出了几分孤寂和凉薄:“何睿光明磊落,我虽是他朋友,却与他完全不同,是不是教你失望了。”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顾淮生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当失望渐渐涌上心头的时候,一颗心仍旧无法抑制地微微发凉。他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 晋雪年注视着面前这个背影,顾淮生有个好身段,肩宽腰细腿长,站在那里芝兰玉树一样,可不知为何,他却从这个背影里看出了难以言说的孤独,他张了张嘴,却听耳边再次传来顾淮生的声音,温和又疏离:“出去吧。” 到嘴边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晋雪年将其全部咽回去,像喝了一碗黄连水一样,从喉咙口一直苦到胃里。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想,那些话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呢。 门在眼前合上,晋雪年却只觉得脚下宛如绑了千斤坠似的,难以迈动步伐,也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他闭了闭眼,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哑声道:“好不好笑,我居然有点心疼你……” * “苗卿可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丢人竟然丢到了平国人面前!”宣政殿侧旁的书房里,何泽气得将手边的纸镇砸到了苗正英脚边上,不过他到底还是给了苗家面子,此时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苗正英当然知道何泽所说何事,奈何此事确实是他儿子理亏在前,只能跪下求情:“陛下息怒,是臣教子无方,犬子惹下这等祸事,臣亦有罪责,请陛下恕罪,臣日后一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他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糊涂事?哼,糊涂事!苗守心这些年做的糊涂事还少吗?他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朕都不知道!” 何泽一想到今日早晨那名平国来使咄咄逼人的模样就觉得来气,一通发泄之后总算找回了点理智,再开口时口气也缓和了不少,叹息道:“朕倒是也想再恕你们的罪,但今晨高姌来找朕,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朕御下无方,我大梁号称幅员广阔,人才济济,如今竟有这等纨绔在皇城脚下作威作福,这话若是传回去,你让平国的人如何看我们大梁?” 苗正英心里一紧,慌忙道:“陛下!” 何泽一摆手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也不知老四这次看上的人和高姌有什么关系,他一口咬住要朕按律法处置。” “陛下,万万不可啊!” “你也知道,朕的心一直是偏向你们的,”何泽绕过书案,亲自弯腰扶起苗正英,语带安抚,“朕能娶得梓童,实在是三生有幸,苗卿也一直为朕效力,这些朕都记在心上。” 苗正英实在是当局者迷,听他这么说不由松了口气,以为此事便算这么过去了,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彻底,就被何泽下一句话给彻底断在了喉咙里。 “——只是如今平国越发势大,和后越一起对我大梁虎视眈眈,若不依法处置老四,于理不合,怕是会给平国看了笑话。若平国误以为朕昏庸到了这种地步,自此不将大梁放在眼里,生了反心,届时国之危矣。唉,朕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苗卿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啊。” 世子府书房里,文景州与顾淮生面前摆着一局棋,棋盘上黑白纵横,倒是旗鼓相当之力。 落下一子,文景州出声问道:“瞧你一点都不急的模样,你就这么自信何泽会仅仅因为高姌的话就舍弃苗家?” “若是别人我不敢肯定,但此人是何泽,”顾淮生捻起一枚棋子在指间摩挲片刻,淡淡地道,“从前何泽就好大喜功,极要面子,如今当了皇帝更是变本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