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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练台词,有些教室亮着灯,有些暗着。他每个楼层都看了一遍,可惜一无所获。没有安安的身影。楼下小剧场的后门倒是和三年前一样开着,陆昂走进去。这一次没有人排练。灯光暗下来,舞台上只留一束光。像极了当年安安站在那里的情形。她站在那束光下,漂亮,瞩目,神采飞扬。他们隔着整个剧场遥遥相对。她属于彻底的光明,而他则归于永远的黑暗。陆昂那时便知道,她终究会离开,她终究会触碰到她的梦想。如今她果然展翅飞翔。站在最后,站在没有光的地方,陆昂凝视前方,凝视那片虚空。他仿佛看到那个俏盈盈的少女,她在冲他笑,她在喊他,哎,陆昂……陆昂无声弯起嘴角,回应。*离开小剧场,离开安安梦想开始的地方,陆昂在学校里走了走。学校里到处都是年轻人,他们朝气蓬勃,他们热烈爽朗,陆昂的身后就是好几个年轻女生叽叽喳喳聊天。一个说,这家的蓝莓酥好吃。另一个不同意,他家的起司才经典。不,还是蓝莓酥。为了这种问题也能争论不休,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肆意与美好。这种肆意与美好令陆昂越发想念安安。她爱吃辣,她还爱吃冬桃,但她同样会将剥下的橘子皮保留完整。只因为是他给的。有点傻气。安安一向固执,她作的要命,偏偏会在某些时候冒傻气。失神笑了一下,陆昂离开学校。*赵显平的朋友多,再加上他的酒吧在文艺圈子颇有些名气,夜越深,生意越火。卡座满了,剩余的人拿着啤酒随意站着,三三两两聊天。聊电影,聊话剧,聊最新的时尚。安安坐在高脚凳上,慢慢唱一首英文老歌。这首歌是客人点的。——天使之城的插曲。现场钢琴在身后轻柔弹响前奏,安安注视前方。舞台灯光很亮,她面前是一片白茫茫的视野。安安张口,嗓音虔诚而悠扬,“spendallyourtimewaiting……”*已经接近十一点,林荫道两侧的热闹渐渐消退,夜的呢喃也偷偷蒙上了朦胧面纱,陆昂沿着学校门前的路往回走。这段路三年前他和安安一起走过。那是个冬夜,天气很冷。她被冻得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只从袖口伸出一点点指尖。他握住她的手,团在掌心里,她在他身边叽叽喳喳。那个时候他们在这里闲闲散步,她还故意问他,是不是在吃未来金主的醋……这些点滴过往深深占据着他的心、深深占据了他的眼,像过去无数个日夜。他过得艰难而危险,唯有独处的时候,他才可以偷偷想起她。想起还有个傻姑娘在等他,等他平安归来。他就不能死。没想到她比他想得更傻。那条黑色颈带她一戴就是三年多,她没有扔,没有丢。她在等他呢。她一直在等,从未停歇。她就是这么的傻。让他心疼,让他难受。他却不知该去哪儿寻找。陆昂沉默向前。夜渐渐深了,整条街静谧而安宁,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一家家店铺关门歇业,唯有路边的一家酒吧里还有人在轻轻唱歌。那天他和安安经过这里,就有人在里面浅吟低唱,没想到三年多过去了,还是有人在唱歌。在唱一首英文老歌。快要结束,只剩最后几个尾音。陆昂慢慢经过。那家酒吧外墙是灰色砖瓦,上面涂满各种各样的夸张喷绘,仅留一扇后门与外面的世界联通。女人的轻声尾音慵慵懒懒,穿透墙壁,缭绕在寂静的夜空里,在他的耳畔刮过……陆昂又慢慢顿住。他迅速往回走了两步,陆昂推开门——里面客人很多,三三两两站着,他的视线越过人潮,径直看向舞台。那首英文歌已经结束,唱歌的人早已下台。舞台上空了,空无一人。夺目的灯光照下来,照亮一个黑色的高脚凳和一支黑色的麦克风架。陆昂愣在那儿。没有任何缘由的,他的心忽然开始疼,开始难受,他的眼眶开始发热。他的手开始轻轻颤抖。那种痛意比他受过的所有的伤都难受!*唱完歌,安安挪开话筒支架,从舞台侧面下来。手机里有辉姐的两个未接来电,明显有急事。安安走到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立刻打回去。“明天下午有一个试镜。”手机刚接通,辉姐语速极快的通知安安。“什么角色?”对待演戏,安安一向认真。“盲女。”辉姐简单告诉她。盲女?揣摩了两秒钟,安安说:“知道了。”她要挂电话,辉姐大约是听到了酒吧里的其他人声,不由蹙眉:“这么晚还在外面?”安安淡定扯谎:“和室友在外面。”“不要认为自己没知名度,就放松形象管理。”辉姐对她照例严苛,所有话语一板一眼。安安“嗯嗯”几声,挂掉电话。赵显平单手撑着脑袋,不无感慨:“要是被辉姐知道真相,她肯定能气炸。”安安说:“替我保密。”赵显平立刻划清界限:“我不跟你同流合污。”“已经晚了。”安安平静提醒他这个事实。赵显平扶额:“快唱快唱,唱完就走,免得我提心吊胆。”安安却快不了。服务生收上一沓客人点的歌,安安接在手里,和乐队认真研究下一首唱什么。看她这样,赵显平忽然好奇:“你这样做有意义吗?就为了等一个人?”安安只反问赵显平:“你相信爱情吗?”你相信爱情吗?赵显平愣住。安安搁下水杯,冲赵显平眨了眨眼,再度走上舞台。安安今天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整个人有一份夜的魅惑。那腰收得很细、很窄,恐怕一手就能掐住。而裙摆底下两条腿笔直、匀称,纤瘦而白。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美。坐上高脚凳,安安一条腿斜斜撑在地上,她稍稍探身,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她一贯不说话,她只唱歌。唱歌前,安安习惯性抚上麦克风。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这令她安心。这个习惯自她在意兴阑珊第一次唱歌便有了。有些东西刻进了骨子里,再难改变。舞台灯光依旧刺眼,刺得她不得不稍稍眯起来。眼前一切都太亮了。安安根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