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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码是没有完全忘记。 可能是江承的科学思维还跟不上现代医学,或是仅仅出于私心,他就是根深蒂固地觉得,那样深重而激烈的一切,就算是病理性的忘记了,总也会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象的。 不过尽管他小心翼翼,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游走在那间院落四周,但确实再没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 江承后来抓着杨宪,逼问他这是不是生理问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杨宪挠头,说这方面研究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上都还没怎么起步,也许可能跟生理病变有关——他说他一直有头疼的毛病,好像大病之前还是正常的,但现在技术跟不上,我不能确定,所以也许过一阵子就好了,也许就永远这样。 说来很奇怪,江承明明是希望他能把一切想起来的——有关江承的一切,而当他听到“也许永远记不起来”这样的字眼时,他的心情却感到了某种微妙的轻松。 如果想起来的……都是鲜血淋漓的痛苦与绝望的话,也许,忘记是最好的选择,也说不定。 而江承还自欺欺人的,妄想着能和那个年轻人……重新认识一次。 顾声第二天就托求杨宪叫了人来加高加固院墙,把栅栏和后门另外上了锁,窗子干脆用报纸糊起来。 他后怕得要死,晚上睡觉就把豁口的菜刀放在枕头旁边,他当时完全是强自镇定,他对江承的恐惧深入骨髓,怕到大脑强行忘记这个名字和与之相关的大部分事情来保护自己的程度,那种只要对方想,就能对你为所欲为的不安全感,只要体会过一次就无法否认那种惊惧。 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否则的话结果只会更糟。而且出乎意料的,当时他仿佛牢牢的掌握着对方的所有。所有情绪起伏,所有悲欢哀乐,他高高在上,而对方只能伏低做小。 事实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担心江承的打击报复——他对那些被他凶狠的冒犯过的人毫无惧意,全是大不了一死的烈士断腕之情,而对江承……那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江承绝不满足于让他轻松的死去,或者受尽严刑拷打生不得死不能,顾声对江承的想法一片茫然,以前他是不愿猜测懒得理会,如今就是彻彻底底无法理解。江承对他的折磨诡异而疯狂,却仿佛他自己才是受尽虐待的那个人。 顾声从没有正视过江承对他的感情,他被迫承受他的暴行,习惯性的无视这个男人,而等到回过头来,对方的心思已然千转百回,在他眼里仍是个原封不动的暴力符号。 ……江承如果知道他这样的想法,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所幸江承也没有机会知道,他在对面看顾声大兴土木,真想过去告诉他他已经不会像以前那么混蛋了,而他终于忍住,只是长久的凝视着那扇糊了报纸的窗。 顾声这么呆了一礼拜多,再也没出过门,连到院子看书的癖好都舍弃了,俨然一副对江承避之如蛇蝎的样子。而江承却如他所言不再有什么动静。 顾声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江承不出现也算好事,他暗自松了口气,就不再过度戒备。只是仍有些拿不准是否到院子里去。 他从小就不是爱疯爱闹的性格,童年和少年时代几乎都是在深宅大院度过的,也因为他年纪小而聪慧,并不跟哥哥jiejie似的被父亲送到学堂去,而是单单请了先生上门来教,除了节日或者活动都很少出门。顾侯素来偏爱他,对他的习惯并不过问,也就只有母亲说他太过文静,顾声自己无甚所谓,颇自得其乐。 而就是顾声这样天生喜静的性子,都耐不住这么成天成天的在屋子里关着,见江承最近都无甚出格,就琢磨着想到院子里练练嗓。 江承当时也对吓到了顾声,导致对方连上午看书的时间都不肯出来了而大为懊恼,想上门道歉又怕再次惊扰了他,在他快要按捺不住之时,竟意外听到顾声试着练嗓,且听起来就在院子里! 这个转机无异于给江承打了一剂强心针,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听了几日,终究不过瘾,且顾声也打定了主意真不出门,于是大着胆子到外面去听,顾声毕竟功底在,过了一周已经开始练具体的剧目,江承慢慢能听出些意味来。 时间平静地过了半个多月,江承也习惯了每天早起到顾声院子外报到,这一天他例行公事似的整理衣冠到了他专门选的地方,专心致志地等到了将近八点,却还没听里面有声响。 江承反复对着腕表,而看日头又不像是表出了错。 为什么他不唱了? 今天休息? 顾声对待这件事一贯严肃认真,开始了断然没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道理,那就是身体情况不好? 江承张望半晌,修葺一新的院门外面来回踱步,千万种担忧从他心头掠过,一咬牙伸手去推门—— “呜”—— 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栓,正门却从里面打了开来! 门前垫高了石阶,江承不由抬头,顾声出现在了半开的门后。一身整洁的素色长衫,围了块白围巾,一只苍白的手虚虚搭在门闩上,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 江承没有料到,愣了一下没有退开。 顾声看见他,似乎也没有很惊异,只是见他呆住了似的半天不响不动,不耐烦地催促他道:“让开。” “噢噢……”江承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冲他喊:“哎?你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都意识流得很,弄得我不知道咋取标题…… 狗血是很想泼狗血的,然而真泼又很鄙视自己→_→ 第49章 陵园 49. 江承厚着脸皮跟着顾声,渐渐却发现他去的方向偏僻,既不像是往市集,也不像去医馆。 道路越走越荒,逐渐看不出人迹,遮天蔽日的树丛挡住了升高的日头,江承不自觉放慢脚步,开始默记自己来时的道路。 顾声忽然站住了。 那是块似乎长久无人问津的荒地,江南多丘陵,顺着水流而上,此间群山环抱,荆棘藤蔓,杂树生花。 江承四下打量,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看着顾声徒手折断荆棘,一块无字碑在树荫前露了出来。 那是七年前顾家灭门的碑记,纵火之后没能烧尽的东西都运到了这里,顾声跟着运输船的路线照过来,立了一块碑,为了避免生事,连字都没有刻。 江承如遭雷劈,伸手虚扶旁边的乔木一把,呆呆地望着不远处那道洁白的影子。 顾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他到江南起就想来这儿看看的,而之前养病没有精力,后来又碰上江承,干脆拖到了清明前后。 他七年没有回来过,这个时间不算很长,但对于顾声,那些回忆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现在他也说不上来他是什么感觉,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意,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和悲伤也有些消弭,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