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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缓缓垂落下来。 江承在后视镜里望见,竟无端地从中看出了仿佛悲伤的意味。 三日后。 江承一行已经接近江南的地界。车外的景物也大为改观,十二月的江北荒野少了北方肃杀的气息,未受战火波及之处仍有韬光养晦之色。 浩荡江声自数里外由远及近,哥特式教堂的尖顶在水雾中浮出了轮廓。 江承腾出手翻了翻地图,转头对顾声道:“过了江就快到了,先吃点东西吗?还是接着走?你还好吗?” 顾声在后排闭着眼摇摇头,江承想了想还是停了车,把凤梨酥递给他。 顾声缓缓睁开眼,也不接,打开车门靠在上面,喝了两口水,垂首望向别处的脸色有点灰败。 江承估摸这一路抄近道颠簸得够呛,小心地给他顺着脊背:“嘿?难受?” 顾声吸了口气退后半步,说:“……我自己站一会儿。” “嗯?行,我陪你呢。”江承点点头,回头确认老张的车也在一处蔽体后停下,转回目光眺望远处道:“别说,我从前也来过江南几回。等完事之后我领你去成湖转转吧?这地方和北方不同,水多,瞧上去也别有一番滋味,说不定你喜欢呢哈哈……哎!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忘了你就是南方人,我记得你是哪……你是瀛州人?” 江承兀自点了点头:“对对对,我记得是……逃难来的津州是不是?” 他当初让人调查顾声,只查到鸿新班和严德之那,戏班子里收的孤儿不在少数,顾声这样逃难过来的更是常见得很,江承也没多想,至多问了问祖籍在哪,江南的地方他也不熟,知道没什么问题就算了。 顾声依旧半低着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脸色依旧不太见好。江承琢磨着是不是让小李拿点药,就在江承回头的一刹那,老张的吼叫传来—— “少帅!小心!——” 江承一把搂过身边的顾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强行把人拖倒,箍在怀里就地一滚! “轰”! “轰轰轰”! 越野车在战前挖出的壕沟五米之外被骤然掀翻,引擎盖下腾起团状的火光,浓黑的烟雾随着油箱爆破产生的接连巨响猝然弥漫开来,车身在荒地上无声翻滚,火焰迅速舔尽车身,玻璃破碎,骨架变形折叠! 江承死死掐着顾声的后脑勺把他按在自己身上,力道之大令他自己都失去了感觉,爆炸的巨响震耳欲聋,一时仿佛地面都在震动。 轿车引擎轰鸣声迫近,老张赤红的双眼从战壕上方露出:“少帅!上车!” 呼啸的大口径枪弹从汽车后挡风玻璃上击穿,以每秒五百公里的秒速自前方突出! 青年的惨呼刚刚发出,身体就在片刻之后失去控制,开了一个洞的前额猛然击打在方向盘上,年轻人用毕生最后的力气踩住刹车,没有让汽车从战壕上飞跃过去。 “小李!” 老张惊骇回头,那个刚刚跟了他几个月、口口声声叫他师傅要向他学习的大男孩已永远半睁着眼,将生命凝固在了那瞬间踩下的刹车上。 江承一把拉开驾驶座的门,倏然抽了一口气,然而紧追而来的狙击弹不容他多想,他几乎本能地一手把顾声按进后座,一手把僵硬在驾驶座的年轻人拖拽出来,自己跳进了车里,踩离合拉起手刹,一轰油门,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咆哮着驶向江面! 深黑的轿车如游龙在紧随其后的枪弹里飘移甩尾,特需加强的引擎被压榨出前所未有的潜能,狙|击枪有效射程最远不过一二千米,只要逃过这段死亡距离…… 江承的大脑像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他几乎手忙脚乱地换挡打方向,刹那咆哮起来:“不对!不对!” 对方不是在此趁火打劫的散兵游勇,他们特地挑选了江边作为暗杀的实行地,自然绝不可能放他逃过他们的控制范围! ——前方必有埋伏! 第23章 援手 23. “咻咻咻”—— 装甲车后已经传来了其他车辆的飞驰声,老张从车厢旁抄起备用步|枪,降下车窗朝后侧射击,流弹接踵而来,只听一声嘶吼,一颗枪弹击中他的左侧前胸! “老张!” 顾声失声喊他,江承闻声转头,之间老张凭着年轻时在特工处受训留下的意志力拼力掰紧车窗,车厢震荡间几乎已经失去意识。 说时迟那时快,江承尚未将视线转回前方道路时,他眼睁睁看着顾声突然起身,攀着车座,一把接过老张刚才用过的狙击步|枪,几乎没有犹豫,用枪托猛然击碎后窗玻璃,朝后方就是接连三枪! “喂!” 江承脱口而出,车身跟着陡然一个漂移! 他会用枪! 他为什么会用枪?! 江承看不见追车的踪迹,只听到后座上传来换弹的声音,顾声会突然把枪接过去已经让他吃惊不小,心中疑窦丛生,而老张刚才用的分明是连发模式,但顾声接过去的同时似乎就换成了单发,就在江承满腹狐疑之时,那把枪就被扔回前座,他竭力转头去看,顾声脸色苍白,后方火光骤起! “轰轰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颗小口径□□弹穿过江承压紧方向盘的左臂贯入右腿,玻璃渣一并嵌入其中,随着车身每一次颠簸产生剧烈的痛楚。 装甲车失控,撞入江边的小树林,疯狂地碾过百草,在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里向前冲出,一连顶翻数辆停在江岸边的骡车,在一连串刺耳的嘶鸣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响声、浩荡的江声中,前半截车身探出江堤,堪堪悬在了上面! 天地间充斥着腾涌的江声,车内人沉重的呼吸如同火车碾过枕木。 顾声缓缓从车座下直起身来,整辆车随即跟着他的动作颤抖了一下。 现在轿车前半部分悬空翘出崖岸,下面不到两丈就是波涛起伏的淮水,汽车的发动系统几乎全部损毁,江承和已经失去意识的老张分别坐在驾驶和副驾驶座,整辆车岌岌可危的平衡的保持来自后座上的那个年轻人。 车后胎及底盘中轴和崖岸形成了一个危险的杠杆,而后车门仍留在地面上,也就是说只要这时候顾声在打开车门同时跳车,他就可以独自全身而退。 顾声轻轻将脊背贴靠在椅背上,浑身几不可察地发着抖。 他竭力稳定了一下心绪,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因为紧咬后槽牙的关系,清瘦的面颊上甚至略略陷下去了一道。 他缓缓抬起眼来,在车内的后视镜里对上江承望向他的目光。 中弹的手臂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灼痛感,大腿下方是一片黏腻。 江承根据经验知道右腿的伤比手臂更加糟糕,因为玻璃渣切开了一根大血管,而变形的车厢卡住了他按在手刹上的右手,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止血cao作。现在他身体里的血液正不受控制的从腿部流失。 而他竭尽全力忍住了这种痛楚,在后视镜里看见顾声样子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