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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

    要用卫生巾。

    她有一种身为异类的耻辱,每回碰到来潮,课间从书包里拿卫生巾都像做贼,两根手指钳着,把那块东西在手心里捏成一团,再推进袖子口,人走到厕所门口,也不敢立刻进去,磨磨蹭蹭要等预备铃响起来,抓住那短暂的最后一分钟,趁着里面没有人,进去飞快地换好,然后提起裤子匆匆回教室。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脱下了外套,周园园没法再把卫生巾塞进袖子里,她只好把卫生巾藏在裤裙口袋里,一只手就始终欲盖弥彰地插在口袋里。

    六一儿童节那天,女生们统一穿嫩绿色背带裙进行舞蹈汇演,周园园第一次没被排除在外,虽然被安排在角落位置,但也兴高采烈。

    汇演完毕她急匆匆下楼去上厕所,在楼梯的拐角处,有个久违的声音喊了她一声,“周园园。”

    她回头去,嘉树穿着男生统一的短裤衬衫,手里却还拎了一件春秋外套,他把外套递给她,少见有些忸怩地说了三个字,“你后面……”一张脸很不自然地红透了。

    周园园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血全朝着脸上涌,也顾不得说谢谢,接了他的外套就急急忙忙掖开来扎在自己腰间,嘉树轻轻说声,“我先走了。”径自顺着楼梯往上了。

    周园园到家门口才敢解下那件外套,嘉树的外套上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领口袖口都像新的一样雪白,只有内侧沾到一点氧化成暗红的月经血。

    她把他的外套塞进书包里藏起来,等到半夜姆妈睡着了,才偷偷从床上溜下来,走到楼下去开了灯,寻了个脸盆,拿出嘉树的外套笨手笨脚洗起来。

    好不容易洗完了拧干,她才想起晾晒的问题,没有办法只好去拿了吹风机,两只手轮换举着不停地吹,手酸眼睛也酸,勉强吹到了半干,摊平晾在楼下小房间的椅背上,第二天,又赶在姆妈之前起了大早收了衣服折叠好,她跟爷爷奶奶推说学校有活动,匆匆吃了早饭就一路往学校赶。

    她到一班门口的时候,第一道阳光才刚探出头,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推门进去,她记得很清楚嘉树坐在靠窗倒数第三个,她寻到他的座位,把他的外套放到他的课桌里,一分钟也没有多耽搁,又逃也似的跑出了门。

    PO1乐园chapter 12

    chapter 12

    五年级暑假里,周园园碰到嘉树完全是偶然,那天傍晚吃过夜饭,她被姆妈差遣去超市买日用品,她按姆妈手写的清单依次拿了洗衣皂,洗碗海绵,毛巾,卫生纸,又去拿了酸奶和薯片,磨磨蹭蹭直到最后才走到卫生巾的货架边,眼睛迅速扫着上面的字,拿了一包夜用,还没来得及扔到购物篮,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循声看去,隔了没几步的距离,嘉树刚好也正朝她这边望,他穿T恤短裤,跟个看上去比他大些的男孩走在一起,两个人都一手拎只羽毛球拍,一手拿瓶冰镇可乐,周园园扭过头,下意识就把夜用卫生巾烫手山芋似的丢了回去,连搁在地上的购物篮也不要了,面孔烧透转身就朝门外逃。

    后来她是走过一条街,换了家超市才把东西买齐的。

    六年级开学后,周园园对着嘉树,似乎是单方面从“123木头人”的游戏悄然转换成了“官兵抓强盗”,远远看到他就立马逃走,甚至是只要听见嘉树的声音,都没看到他的人,也急急忙忙逃,实在没办法逃的时候,例如仪表检查,例如早晨列队,再例如两个班级一起上体育课,她就只好埋了头,玩树叶,玩辨梢,玩手指头,玩她一切能玩的,好像只要她不抬起头,就能在他面前隐身一样。

    这年秋日某个星期天,村里挨家挨户分发了灭蟑药,周园园家里搞起大扫除,姆妈奶奶带头,把里里外外每间屋子都仔细清理,姆妈煞有介事也给周园园套了布袖套,要她帮着一起弄,她东擦擦,西掸掸,兴奋劲头很快过去了,不知不觉躲在爷爷奶奶房间里磨起了洋工。

    她拉开奶奶的五斗橱抽屉,翻到一枚话梅糖就塞嘴巴里,翻到顶针箍就套在大拇指上当戒指,翻到一大团叠在一起的零碎花布,又一张张拽开看,拽开同时一个东西落到了地上,她去捡起来,拿在手上愣了神——是枚粉红色的蝴蝶发卡。

    周园园拿着发卡蹬蹬蹬地下楼梯,跑到在灶间水龙头前洗抹布的奶奶边上去,伸长胳膊把那发卡举到她面前,“奶奶奶奶,你这个哪里来的,能不能给我?”

    奶奶看也没看随口答应,等她关了水龙头,绞干抹布,看见周园园乐滋滋地把那发卡往头上戴,奶奶一愣神忽然想起什么来,哎哟了一声说,“这是那个男小囡拿来的。我给忘记了!”

    周园园戴发卡的手顿下来,奶奶擦抹着灶头接着往下说,“就是那个,你老早生日来过的男小囡。前年暑假里的事情了,你在外婆家,他来寻过你两趟,第二趟过来还背了个大书包,头上戴了遮阳帽,我问他他说从北京刚回来,放下这个就走了。”

    周园园一声不响地走到院子里,人在门前的花坛边沿上坐下来,把那枚发卡托在手心里细细看,近黄昏的阳光穿透过透明的部分,内里浮着无数个小气泡。

    那年她和嘉树一起去展销会,两个人走过一个摊位,那一堆蝴蝶发卡里只有一枚粉红色的,她一眼就看中了,却被别人抢先一步买走了。

    可是,这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周园园又把眼睛转向院门口,现在是深秋,院门前丝瓜架上的藤蔓已经枯败了,盛夏的时候是青翠繁盛的,她仿佛看到嘉树背着背包戴着遮阳帽背对着绿油油的丝瓜架立在院门口。

    可是,这也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

    她闭了眼睛,拿手背去贴自己发烫的脸。她有一种类似恍若隔世的感触。她把发卡在手心里攥紧了。

    十二岁的冬天,周园园发明了一个新游戏,她把用不到的英语磁带找出来,用复读机消除掉原有的内容,再转录别的东西。

    很多年以后她在旧屋翻到那个藏在杂物柜深处的放磁带的纸盒,打开来扬了一脸的灰尘,她就席地坐下拿着随身听用耳机一盒接一盒地听,听到自己贴着电视机转录的杂音很多的动画片主题曲,还有整集电视剧,放到某一盒的时候,开头只是一片空白的滋滋声,像雨声也像哭声,突然响起一声由于深呼气导致的噪声,然后十二岁的自己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轻而模糊的一声,像在小心翼翼试探什么,“嘉树……”

    过了一会儿,是一声稍微清晰点的,“嘉树……”紧接着好几声,都在叫着同一个名字,“嘉树,嘉树,嘉树……”。

    再然后,又是无止尽的滋滋声。

    她背靠着墙,像是回到了那个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