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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NAX 属性分类:现代/警探黑道/未定/正剧 第1章 死神 黑暗中的老人站了起来,双手交叠,握住住一支手杖的握把。 他站得笔挺,没有丝毫佝偻之态,目光锐利,嘴角严肃,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他看起来像一个严谨体面的绅士,像三四十年代黑白电影中走出来的老牌演员。 房间中央有一张巨大的桌子,如果掀起上面的白布来看,会发现这是一张很有年头的古董餐桌,也许是乔治二世时期的,或者更早。上好的桃花心木,全套应该还配有六张椅子。 这张价值连城的餐桌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不,现在称他为人已经不合适了,确切地说,那是一具没有丝毫遮掩,正等待着检验的尸体。 尸体仰面躺着,皮肤苍白,四肢僵硬,脸颊和头发上还有一些冰霜。 它在冰袋里待了一阵子,为了避免腐化,又在冷柜里放置了两小时,直到老人从黑暗中站起来。 他慢慢踱步到尸体跟前,目光在那死气沉沉的rou体上扫过,像一部机器一样冰冷无情,却又像机器一样精确无误。尸体颈部有一处致命伤,伤口贯穿整个脖子,凶器从右侧耳底进入,穿透至左下颚。圆形的伤口,血已经擦干净,现在只留下一个发白的洞。 “他动作快吗?” “还不错。”回答者是个年轻人,语调轻快,打破了这片黑暗的凝重。 老人覆盖着手杖的左手松开了,手指在餐桌的白布上轻轻按了一下。他布满皱纹的手背离尸体脖子上的洞口只有几英寸,褶皱的皮肤仿佛能够感觉到从那里传来的死神的吐息。 “他是一个优秀的杀手。”老人说,“可优秀不是最高评价。” 然而什么是最高评价,老人也从来没有给出过答案,杰出、卓越、顶尖都不能代表最好。 老人曾经这样说过:最危险的工作是吹着口哨完成的,那不是轻佻,也不是怠慢,而是一种令人钦佩的信心,又专注,又自在。 年轻人对这番话记忆犹新,充满好奇。他曾试着练习,在发出第一个音节时,立刻爱上了这项迷人的技巧。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养成了工作时吹口哨的习惯。 他和老人在摆放着尸体的餐桌边重温了整个过程,从死者的生前事迹开始,到他步入死亡的一刻。 “他很从容。”年轻人说,“一点也不惊讶,我怀疑他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会死于非命,也许他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毕竟他在这一行干了挺久了,而且干得还不错。” 老人不赞同这个看法,但也没有立刻反对。他在餐桌边上走动起来,一步接一步。手杖敲打地板发出笃笃响声。 这支手杖的木料已经被摩擦得发黑,圆形握把上的包铜却闪闪发亮。 “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老人从墙边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书页,里面夹着一张照片。 “这是三十二年前,我在纳米比亚沙漠中拍到的。” 照片中一条巨大的黄金眼镜蛇正在吞噬鼓腹咝蝰。咝蝰的大半个身体已经不见了,只在眼镜蛇的血盆大口中露出一截尾巴。 不知道拍照时这条可悲的咝蝰是不是还在挣扎求生。 死亡已经降临,生命却一息尚存。年轻人感到异常好奇,照片拍摄得很明亮,阳光下近乎金色的蛇鳞在泛光,可整个画面又有种难以言说的黑暗萦绕不去。 他的呼吸开始有些凝重,死死盯着相片中定格的画面。 “即使是我,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会害怕。”老人说。 “害怕?”年轻人满心疑惑,老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与众不同。他的经历如此超凡,不同于世上的任何人,因此他也不该有平常人的情绪,尤其是害怕和恐惧。 “让我感到害怕的不仅仅是死亡本身。” “什么意思?” “比如说,把自己想象成那条被吞掉的蛇,这件可悲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是什么感受?眼前一片黑暗,死亡不可逆转。”老人说,“看到这一幕,我意识到死亡不是降临,而是吞噬,死神的形态就是一片黑暗。” “是吗?”年轻人似乎有些不同意,他对死亡的看法不像老人那么敬畏,甚至因为对方的这番话而产生了轻微的轻蔑情绪。他更喜欢关于吹口哨的那段话。 “时间到了。”老人说,“你该走了。” 按照约定,他们每年只见面两次,分别在三月九月的第一和最后一个星期五,每次只见一个小时。通常年轻人会带来一些东西,有时只是一段经历。今天很特别,他带来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但这也不能成为超时的理由。 年轻人遵守约定,在规定的时间离去,带走了餐桌上的尸体。 事后他要如何处理尸体,不为人知,老人也不知道。对于死者来说,他只是一条不幸被吞掉的蛇,在茫茫沙漠中的一隅,世界的一个角落,当时间已到时,杀戮必会发生。 第2章 杀人者的谜题 卡洛斯·希尔德穿着油布雨衣,皱拢双眉,脖子往后仰着,用一块手绢捂住鼻子。 雨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了,到早上还是下个不停。 希尔德挺讨厌这样湿漉漉的早晨,尤其是碰上一个凶杀案的现场。 尸体靠在垃圾桶边上,像一个醉酒的人,脑袋垂在胸前,仿佛在呼呼大睡。希尔德的同事,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官正用戴着手套的手把死者的脑袋抬起来。 “真惨。”波比·瑞普利警官说,“他的脑袋是不是被塞进碎rou机了。” “哦。”希尔德往后退了一步,反应十足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新丁,“是吗?怎么回事呢?肯定是仇杀吧。” 瑞普利警官看了他一眼,拖后腿的家伙,可又有什么办法。 “看看这些伤口。” “我在看……看不太清。” “那就走近一点看。” 希尔德往前走了一步,或者说只有平常人的半步。因为阴湿的天气,尸体腐烂得相当厉害,血rou模糊的脑袋上已经可以看到露出的骨头和牙床。 瑞普利托着恐怖头颅,希尔德被死尸空洞突出的左眼球瞪了一眼,立刻捂着嘴转开了视线。 “只有头部有伤,身上可没有伤口啊。”瑞普利说,“要是我的脑袋被弄成这样,至少得挣扎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