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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已经整理干净,显然来过了。 江年放下包,也收拾一番,去自己的考场。 考完第一门,吃完饭是要先返回自己教室的。 李风迟迟没回来。 江年开始怀疑他今天究竟有没有来学校,翻开他的桌洞看了看。 文具盒不在,前一天整理的重要复习资料也不在,英语词典也不见了。毫无疑问,来教室拿过东西。 简直匪夷所思。既然来了学校,中午吃完饭能去哪儿? 午间休息时间很短,很快又要去考第二场了。 为防万一,去考场之前,江年找到周临问了问。如果真有什么事,周临家离他那么近,肯定知道。 周临正在整理文具,干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事啊。他那么在意成绩的人,怎么可能不来考试?应该是去图书馆休息了,他高一时考试期间都是去图书馆上自习的。” 江年暂时按下怀疑的心思。 晚自习过后,他又去了李风家一趟。 跟昨天的情景一模一样,里面漆黑一片。 这回,江年没有选择离开。 他觉得周临的话里透着不对劲。即使李风又要去图书馆上自习,不至于都不跟自己说一声。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见到李风的面了,这太奇怪了。 李风家的墙不算高。 江年停好车子,两手扒着墙头,一跳一踩,轻松借助一个凹陷处,翻了进去。 院子里很黑,看不大清楚路。不过,堂屋里似乎隐隐有一点光透出来,很微弱。 他慢慢摸过去。到了堂屋前,轻轻试了下,门并没有从里面锁上。 江年蹑手蹑脚地拉开门。 看到里面情况的刹那,他呆住了。 李风穿着白色的寿衣,跪坐在一张木制的大椅子前,头上也绑着白色的布条。 墙上开着一盏昏黄的灯,很黯淡。借着这股灯光,李风跪坐在椅子前写东西,富有规律地发出“咯吱”的声响。江年定睛一看,是在抄写英语单词。 看着是在学习,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神采,青黑的眼圈显得疲惫不已。嘴唇干涸,身体本就清瘦,现在似乎又瘦了一圈。 江年完全没想过,仅仅两天没见,一个人就可以虚弱苍白成这个样子。 而拉开门这么久,他对自己的到来也毫无察觉。 江年的心像在滴血,此时此刻,他非常憎恨自己的粗心。 应该一开始就重视的,昨天应该进来看看的。 他走过去,喊李风的名字。 李风这才缓缓抬头,注意到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江年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现在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江年不明白,经历了这种大事,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为什么还要让周临瞒着自己。 他哑着嗓子问:“多久没吃饭了?” 李风毫无反应。 江年吸了下鼻子,说:“你这样,你爷爷会走得不安心的。” 李风一愣,被江年握住的手指揪了揪。 江年想出去给他买点东西吃,又不放心,找了一圈,倒了一碗温开水。 他慢慢举到李风嘴边,像是哄孩童一般的口吻,轻声道:“喝点水好不好?” 僵持了半分钟,李风总算缓缓低头,抿了一口。 江年稍稍松了一口气,慢慢喂他喝完这一碗水。 喝完水,李风动了动手,又想拿笔抄单词。 很坚持,江年拦都拦不住。 “李风,李风。” “你看着我。你还戴着我送你的信物,咱们说好了的,还记得吗?我知道,你爷爷走了,你现在很难过,可是这世界上还有别的人爱着你。你别这样吓我,行吗?” 见李风的动作有些放缓,江年继续道:“你是你爷爷一辈子的骄傲,你别在他走了以后糟蹋你自己,别让他在天上放不下你。” 李风垂眸道:“我答应过爷爷,要好好学习,要考上一所好大学的。” 江年搂住他,想让自己的体温让他的身体尽快暖和起来:“我知道。你会做到的,你一定做得到。” 李风松开了笔,面无表情,眼神黯淡。 江年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刺激他了。 他紧紧拥着李风,把李风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怀里,下巴也轻轻抵在他的头发上,陪着他不说话,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有多久,李风终于主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江年。” 江年欣喜道:“我在!”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回到家发现一大群人围在家里,被人告知自己的爷爷中午就去世了,是在值班室里睡过去,然后再也没醒来。 他的亲姑姑,第二天早上才赶过来,急急忙忙给爷爷下了葬,因为她的儿子最近生病了,得照顾。 他根本没有权利说什么,本就是拖油瓶的存在,让爷爷这么大岁数还要去帮忙看大门,反对没有任何作用,只会让场面变得难堪,让爷爷走得不安心。 所有应有的仪式都简化,甚至取消了。 他们说,爷爷快八十了,又是在梦里走的,这叫喜丧,都不许他哭。 他难受极了,不满极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好想跟江年倾诉,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最后道:“我爷爷,永远离开我了。” “还有我在,”江年一字一顿道:“我会一直守着你,连着你爷爷的那份一起。” 李风没说话,却是伸出了手,也抱住江年。 自从邻居跟他说,这是喜丧不能哭以后,他一滴眼泪也没掉过。 爷爷下葬后,他便穿着寿衣,坐在这里抄单词,也没有想哭的念头。 可现在,被江年这样抱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好想哭,好像之前所有的委屈都被人压下去了,此刻才爆发出来。 江年轻声道:“想哭就哭吧。你爷爷这么疼你,怎么舍得看着你想哭不敢哭。” 李风很快泪水盈眶,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流下。 他转过身,头埋在江年的胸膛,哭出声来。 哭声越来越大,带着嘶哑,江年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不住地柔声说:“我在。” 又不知过了有多久,哭声渐渐止息。 江年温声问:“饿不饿?” 李风老实道:“饿。” 江年想要起身,李风却用力抱住他:“你别走。我可以先不吃。” 第一次被对方这么强烈地需要着,江年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这里这么偏,估计是定不了外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