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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手指灵活。 他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弹钢琴? 我说是。 天知道,不是。 十一 剩下的日子就有滋有味地过去了。正如李言笑所说,他放寒假,有足够的时间来陪我,再也不觉得无聊透顶。我已经掌握了许多英语单词,日常用语也会说了。 钢琴却甚是枯燥,我的练习曲全部都是红色歌曲,围绕着C、G、F三个大调来,一点也不好听。我们练曲子也是悄声进行,弹歌的时候都要踩住中间的踏板,怕被左邻右舍听到,再有红小兵来砸我们的钢琴。 李言笑为此有些担忧:“一直踩住中间的踏板怎麽练习,都无法训练手指的力度了……” 我问李言笑他当初弹的曲子是甚麽,他说是苏联民歌。 我说:“我不想弹现在的这些曲子。” 他揉揉我的头,给我解释,这些曲子相对简单,指法也简单,先把基础打牢固再说。将来一定会弹到那些苏联曲子,还有一些欧美的曲子,那时候黑键可用得多了。 于是我只好耐住性子学钢琴,只要在钢琴凳上坐下来,眼前全是慈祥地微笑着的奶奶。 我和李言笑也渐渐地成了心腹之交,有甚麽心里话都说出来。他们家的长辈很欢迎我去他们家。我又重新写了一封信,查字典写出来不会的字,然后寄到了连云港。 天气越来越冷,我掰着指头一天天算着,终于快到除夕了,家里的活也多了,我和李言笑就暂时结束了功课。 这两天,家家户户都买了红鞭炮,偶尔清晨就会有“噼噼啪啪”的炮仗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心里却很高兴。叔叔婶婶也买了红鞭炮,放在我和王钩得儿的炕下面。王钩得儿睡不踏实了,成天担心炮仗被点燃,然后把炕炸坏。婶婶听了,笑得直不起腰。 人们穿上红红绿绿的衣服,“虞姬”穿上了红色的旗袍,长发编成髻,特别好看。连李言笑这样不喜欢艳色的人,都换上了一套酒红色的绸衣。我没有红色的衣服,只能换上干净的鸭蛋青色的棉袄。婶婶看到我,一拍脑门:“啊,忘了给慕东扯红布做新衣服了,等着啊,婶婶现在就去。” 我对红衣服没甚麽兴趣,但看自己穿的这样素气,未免太个色,也就没说甚麽。 家里要扫屋了,要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出去。虽然也是干活,但我和王钩得儿忙活得不亦乐乎,李言笑也过来帮忙。叔叔从房顶上拿下来一根长竹竿,把它跟扫帚接在一起,然后伸到房顶上扫灰尘。青岛虽然干净,但风很大,房顶上积了一层灰,扫帚一扫就扑扑簌簌地掉下来。 王钩得儿简直被这喜庆的气氛弄昏了头,叔叔扫灰的时候,他就冲进屋里,在灰尘的雨下撒欢儿。叔叔婶婶笑着撵王钩得儿,但是撵也撵不走,王钩得儿倒更来劲,手舞足蹈好像跳大神一样。 我站在屋外,看着王钩得儿傻里傻气的疯狂举动,只觉得自己的衣服也脏起来。李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啧。” 天上飘下了小雪,覆盖在旧雪上,看着十分干净。我、言笑、王钩得儿、妞儿四个人就比赛吃雪,从我们家一直舔到李言笑家,舔走最上面一层最洁白的雪,看着四个孩子小狗儿似的爬过来,李家长辈都目瞪口呆。 过年真是好。 叔叔婶婶破天荒去买了rou,一大块全是肥膘。婶婶兴高采烈地跟我说:“太好了,卖rou的三儿他媳妇儿跟我认识,我俩老一块儿打麻将,这次去卖rou,她给我割了这麽一大块儿肥膘!” 当时肥rou是好的,谁家买的瘦rou多,谁家就捶胸顿足。 婶婶把肥膘仔细地剃了下来,放在锅里熬猪油。油熬出来,剩下的裹上面一炸,就是油梭子,一块一块的,这在我们看来是无比的美味。婶婶给我们每人一个小碟子,在里面慷慨地放上一些油梭子,我们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家里还有一块神神秘秘的帘子,遮盖着屋子的一个角落。叔叔婶婶从不让我们乱碰,但我们都悄悄掀开过——那是他们供奉的菩萨。新年,就买好多馅饼、小点心和水果摆在前面,一过了春节就可以拿给我们小孩子吃。 我们眼巴巴地盼望着那一天,对菩萨没有一点敬意。 我和李言笑去大桥上玩,这时河边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一些老爷爷坐在那里比赛钓鱼。我见了,就捅捅李言笑,朝他挑衅似地笑了笑,意思是:你看,我没说错罢,冬天也有人钓鱼! 李言笑使劲揉揉我的头,然后趴在栏杆上看钓鱼。我没看出甚麽门道来,反正就是得砸开冰。大老远地听那些老人讲解,好像冬天钓鱼有很多讲究,但我没听懂。 桥上是集市,一年一度的春节大集让桥头甚是热闹。我们钻进了人流中,李言笑去拉我的手。我触到他手心湿凉的汗水,滑溜溜的,就把手挣脱开。 李言笑又来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心里:“跟着我,不然你走丢了我怎麽办?” 卖布的、买吃的的,买小玩意儿的……真是琳琅满目。我们在买小油鸡的挑桶前蹲下来,仔仔细细地看。那些小油鸡好可爱啊,毛茸茸的,没有脖子,缩成一团唧唧地轻声叫着,让我的心都柔软下来了。 我对李言笑说:“你带钱了麽?” “带了。” 我看了看四毛五一只的牌子:“买一只罢。” 他有些犹豫地说:“天太冷,小油鸡又太小,恐怕很快就会死掉的。” “我好好照顾它。” “它终究会死的。那时候,你会哭的。” “我绝对不哭!” 李言笑还在犹豫。我见他不想买,又是花人家的钱,就没有再度要求,只是说:“那我多看一会儿。”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小油鸡,它们唧唧地叫着,在我的手指上蹭着小脑袋。 买油鸡的老大爷端着一碗馄饨过来了,一看见我们只是两个孩子,还用手摸,就很不悦地说:“叫你们家大人来买啊。” 我抬起头说:“大人没来。” “那就别碰!要是弄死一只你小兔崽子赔得起吗?”老大爷虎着脸,声调立即变了,弯下腰想去扒拉开我的手。 我正想起身走人,李言笑一下子站起来,拽住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去看他,发现他面无表情,但跟他相处了这麽长时间,我分明知道他生气了。 “没有大人就不能买麽?仗着自己一把胡子欺负孩子算甚麽本事!”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钱,语气特别冷,“我买两只,下次再对他不客气有你好看的!” 老大爷愣了愣,显然没有碰到过李言笑这样的孩子。但他不是一个很有尊严的人,一见李言笑掏出钱,尴尬地笑了笑,收下钱,找钱,然后抓两只小油鸡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