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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地尊的评价,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高。他与地尊也曾两次照面,一次是在南疆, 他借助玉钩斩了地尊化身的躯体,第二次便是一个月前的长江之上,地尊自曝化身, 把他拉进阴土。 两次遭遇地尊化身, 地尊的表现只能说差强人意罢了。比一般地仙厉害,却到达不了他们的高度。槐序并不怀疑拂镜的判断,转头问道:“这么说, 地尊确实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了?” 拂镜脸色凝重, 回想起地尊的手段,他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恐惧的神色,道:“大王所见的地尊,只是他使用的化身罢了。而他的本体,一直沉睡在白莲教的圣山之下。” “似我们这等妖魔所化的鬼怪与普通人并不相同,我们的阴身与我们本质相对应。我这副模样, 便与我的内心相像。因狡诈而多头,因贪婪而多臂,能屈能伸, 故大小如意,勇猛精进,故迅捷力大。” “而地尊……”拂镜眼里浮现一抹恐惧来。 槐序知道地尊只怕在拂镜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否则不可能让他有这样深沉的恐惧。槐序道:“看着我。” 拂镜看向槐序的眼睛,槐序道眼睛仿佛翡翠一般通透,仿佛泉水一般充满了生机,那是能抚慰人心的颜色。拂镜透过槐序道眼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眼里的恐惧,看到了那个在他心里徘徊不去的阴影,那是一个可怕的巨鬼。 鬼物之间有严格的等级压制,强大的鬼怪对低等地鬼怪通常有支配性的威慑。槐序借着拂镜的眼睛看过去,便看到了他记忆中的地尊。这是一个恶鬼,身比山岳,行走时群山都不及他的腰高,他头生巨角,口生利齿,轻易便能搅动风云,使天地变色。这不仅仅是一个巨鬼,无尽的贪婪使他化作饿鬼,虽是鬼物,却以同类为食,许多强大的鬼王都只是他的食物。 在拂镜眼里,地尊的样貌与他的神通一样可怕。这种压制,便仿佛狩猎者与猎物之间的天差地别,便似见到猫的老鼠,遇见狼的兔子。 槐序看到了拂镜眼中的地尊,他的手掌微微发热,从拂镜记忆里窥视地尊似乎引动他掌中地尊的法印,让地尊生出一点感应来。槐序反掌便把这点悸动镇压了,没有循着这点悸动和地尊隔空相见。 拂镜看着槐序,已经从恐惧的中摆脱出来,在他的心里,有一粒种子在发光,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他。他心中一动,不由得承认佛法的不凡。他被地尊所摄,成为供他驱使的恶犬,在心里留下的阴影近乎心魔。但这颗光明种却能驱散心魔,这便十分了得。 槐序静静的看着拂镜,让他整理好思绪,并不催促。拂镜平复了心情,道:“地尊乃是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凶物,我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千年前,地尊化身的饿鬼吃掉了许多沉眠之地沉睡的阴民,甚至还包括一位大人物,引得阴司震动,幽泉狱主带领大判官亲自出手,把他镇压在九幽狱最底层,直到三百多年前才被偷偷救出来。” “地尊被救出来的时候,九幽狱震动,许多鬼怪趁机逃窜,我就是那时候趁乱逃出来的。如今阴间的不太平,也是因为九幽狱中穷凶极恶的鬼物作乱,这些恶鬼在地尊的带领下盘踞荒野,抓捕阴民,化身成一个个占山为王的鬼王。” “一百多年前,地尊甚至试图攻打铁围山,释放出铁围山十八层地狱囚禁的恶鬼凶魔,但是被那位尊者打伤,之后地府全力追捕他,他才不得不藏到人间去了。” “我让大王小心一些,便是因为阴土有很多地尊的爪牙。荒野中的鬼王有许多都是地尊的手下,若是被他们得知大王的动向,只怕会来追杀大王。在阴土,大王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槐序低头看了看手中地尊的法印,道:“你说晚啦。” 荒野有鬼王九十七路。其中七十二路是九幽狱中逃出来的,剩下的则是趁着这乱相一同反了地府的恶鬼。但是此刻,却有一大半的鬼王忽然感受到了来自地尊的讯息。 “抓住大宗师!” 槐序忽然打了个冷颤,他抬头看向阴土的天空,昏暗的天空中云雾变幻,冥日红得像凝固的血块一般。 “我们得快些了。”槐序说着,便不再言语,加快了向前的脚步。拂镜来不及再说什么,只有拼命跟着跑路。 黑山。 白献之站在青槐前的祭坛上,九杆黑幡在祭坛上随风舞动。空气里有些肃杀的气息,这是秋的气息,也是刀兵的气息,更是白献之压制的心里的气息。 “师兄,你到底在何处,和我说实话。” 风吹得青槐枝叶娑娑作响,槐花的香气哪怕在花谢之后,也不会消失,仿佛这片泥土都被花香浸润了一般。槐序身上也有这样的气息,恬淡而悠远,白献之嗅着这微凉的气息,眼睛里漆黑一片。 没有人回答他。树前一片寂静。 白献之的眼里终于迸发出杀气,他伸手一指,九杆幽冥幡上九条黑龙垂下,扭动着搅开虚空,打开一个深不见底的通道。 眼看着他就要纵深跃进幽冥,一条藤蔓从树上垂下来锁住了他的腰。姥姥从树上滑下来,一掌把通往阴土的通道封住,道:“你要是也进去,便真的没人救他出来了。” 白献之冷哼一声,道:“你躲着我七天了,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姥姥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道:“再不出来,看着你干傻事吗?” 白献之敏锐的感觉到了姥姥身上的气息虚弱了许多,道:“你怎么了?” 姥姥道:“你知道rou身进入阴土和元神进入阴土有什么分别吗?” 白献之沉着脸,道:“还请师兄解惑。” 姥姥摆了摆手,她飞身回到树上,倚着藤条,道:“元神可以遨游八极,出入幽冥,是因为元神很离体之时,依托的乃是一股气。元神很轻很轻,可是rou身很重很重。rou身遁入阴土,便是把一个烧红的石头扔进水里。很快就冷了,也很快就沉下去了。” “你曾有过道化之厄,你还记得吗?当时,你有什么感觉?” 白献之恍恍惚惚回忆起当初的画面,当时他被玄阴之气浸染,连rou身都被玄阴之气侵蚀。那时候元神迷失在玄阴气当中,只觉得黑暗乃是永恒的归宿,静谧乃是最美的景色,那时候的rou身是什么感觉呢。 白献之伸手摸在眉心上,那时候玉钩在眉心,那样的冰冷刺骨,将身体都冻住。rou身是如此寒冷、沉重,沉重到他的元神都不愿意回来,只想在黑暗中沉沉眠。 白献之猛地睁开眼,问道:“你是怎么救我回来的?你怎么可能救得了我?” 姥姥的衣襟从藤蔓上垂落,白色的衣角仿佛透明的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在风中消失。白献之几乎无法想象,她怎么忽然虚弱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