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65
什么违和感吧,那种糅杂着精怪和人类的奇异气质,扎根于人类而又脱身于人类的感觉,就像朵随风飘荡,悬浮在夜阑虚空中的云。 只不过是一刹那的风采而已,等他回神,面前还是那个精神矍铄,面容慈祥的老者,如同大树般,定在这京都的鬼门处,镇守四方妖魔不敢轻举妄动。 源重光突然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是怎么样的经历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以他的性格来看,年轻时怎么都不会是那种很安分的人吧? 这样的疑惑很快就被抛之脑后,由史上最优秀的阴阳师绘制的符咒贴满了整个房间,门窗紧闭,分属五行的神将们站在各自的位置,清冽的神气弥漫在空气里。 安倍晴明换了非常正式的衣服,拿着那个石钵,另一只手捏了一支笔。 源重光这才看清了石钵里是什么,苍白零碎的骨殖,混合着失去了光泽而显得死黑的发丝,宛如毒/药般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 “这是——”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将视线挪开,才避免了做出伸手去抢过石钵的无礼举动。 安倍晴明有点狡猾的笑了:“再厉害的人也不能无中生有啊。你的家臣们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果没有经过同意,将东西不知不觉地拿出来,我这个老人家也会被斥责的吧。” 天后站在门边,轻轻将幛子门拉开,一个身形清瘦挺拔的少年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紫石英般的瞳孔里是锐利深沉的光。 “药研?”源重光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又被安倍晴明按住了肩膀,只能那样仰望着自己最信任的短刀付丧神。 “大将。”药研冲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走进来跪坐在一边,对安倍晴明恭敬地行礼,“晴明大人,拜托了。” 安倍晴明向太裳抬了下下巴,神将手里就出现了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只空碗和一把匕首,放到了药研面前。 药研对着那把匕首摇了摇头,在源重光带点疑惑的神色里,三两下解开了自己的袖扣,黑色的制服和雪白的衬衫袖子挽上去,露出一截骨节清晰而优美的手腕,随后拔出自己的本体刀,动作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地划了下去。 鲜红的血瞬间淌满了小半个碗,把源重光惊得一声大喝:“药研?!” 一直面无表情的付丧神终于抬起眼帘,眼神里带着点深彻的悲哀:“如果不是晴明大人前来索要东西时,告知我事情始末,是不是直到一切结束,您都会什么也不说呢?” 源重光有点紧张,他感觉药研想说的好像不止这一件事,但是他又真的不知道药研指的是什么,只好勉强辩解了一句:“不……我只是,这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而且你们也不必要增加无谓的担心——” 他的话渐渐迟疑起来,因为药研眼里那种凝固的情绪实在是太明显了,让他不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最终,那黑发紫瞳的短刀付丧神从腰包里掏出一卷绷带在手腕上随便一缠,冷静地说:“那么,您不用担心,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危险的事情。” “不是……”源重光皱起了眉头,他感觉的确是有哪里不太对,然而药研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比起我,请您还是想一下一会儿要怎么和三日月殿说吧。” 源重光一惊:“他?” 药研看看外面,保持沉默。 **** 属于亡者自身的骨殖,还有蕴含着神明力量的鲜血,加上当时最伟大的阴阳师的符咒,源重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蓄满水的池子,有熊熊火焰在下面灼烧着,要把一池水都煮沸,煮干,白花花的雾气蒸腾起来,把一切都埋进了影影绰绰的云雾里。 停止了灵力控制后的身体和一具尸体没有什么两样,胸部的起伏首先止息,虹膜变成玻璃一样的物质,皮肤失去血色,瞳孔放大并失去光泽,肌rou微微僵硬,但很快恢复柔软,原本柔顺的长发变得更加笔直,似乎更长了一点。 药研沉默着跪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主君瞬间“死去”,面上表情镇定,手里的短刀在微微颤抖。 属于阴阳师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咒语一刻不停地倾泻出来,平静的水面荡起了涟漪,一层一层的波纹向外疯狂扩散,推动着四肢百骸的血管纠缠重生,里面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把体温传达到每一个角落。 由伊邪那美女神赋予的心脏在不属于黄泉的灵力流下颤抖着,微微起伏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崩碎开来,源重光脸上出现了一点扭曲,安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克制住喉咙里将要迸发出来的凄厉惨叫。 安倍晴明的表情也有点不好看起来,老人迅速起身,抓起一边的笔往盛着药研血液的碗里一按,就着滴答下落的血点,往源重光眉心画去。 澎湃的灵力从这个房间里猛地炸开,让离这里远极了的付丧神们都抬起了头。 鹤丸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地往外探头:“这是怎么了?好像是晴明大人的灵力?欸,说起来怎么没看见三日月?” 一期扫了一圈身边的弟弟们:“药研……也不在呢……”他那个弟弟最是沉稳不过,在主殿被晴明大人的式神请走后就消失了,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呢? 坐在最外面的髭切一扭头,眼神锋利:“药研保管的东西呢?” 一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习惯性地转头去看柜子下面:“我看药研一向是放在这里……咦?” 柜子下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髭切在他那个语气词出口的时候就明白了什么,瓷白的脸上rou眼可见的蒙上了一层阴翳。 膝丸有点忧心地看着自家兄长:“阿尼甲?” 髭切盯着自己的杯子盯了几秒,然后抬起头来时又是那样一副无辜甜美的样子:“腿丸,茶叶梗竖起来了哦。” 膝丸倒吸一口冷气,无力地纠正:“是膝丸不是腿丸啊阿尼甲!咦真的竖起来了,是有好事情要发生了吗?不愧是兄长啊!” 边上的鹤丸眼神死地瞅着无脑吹哥的太刀付丧神:这有什么好不愧的啊所以!这样兄控的弟弟是没救了吧是的吧是的吧! 黄泉的浊气纠缠着不愿意离开,贪婪攀附着能够接触到的一切部位,将心脏紧紧抓住,源重光可以看见那团浑浊的雾气,像有生命一般蠕动着,喷出稍淡一些的浊气,试图侵染别的地方。 ——我凭什么要受你掌控呢…… 他在心里不甘地低语。 ——就因为你是神明,就可以任性地获得我的一切? ——可是我不想将自己奉献给你啊,怎么办呢? 那团浊气愤怒地尖叫着,伸出具象化的利爪撕扯着心脏周围的血rou,像是在逼他收回对神明不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