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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翻了个白眼:废话。退后一步,微微低头:“罪臣不敢。” 朱铭玟像是被他这句话激怒了,猛地提高了声音:“不敢,不敢,你就只会说臣不敢!” 颜砚简直无语了,心道:你还真当我是以前那个只会一味隐忍的‘贺之靖’?他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小皇帝一眼:“那陛下觉得,臣应该说什么?” 朱铭玟张了张嘴,没说话。 颜砚说:“你贬了贺之靖的官,抄了贺之靖的家,断了贺之靖的仕途,埋了贺之靖的理想,折了贺之靖的翅膀。还想让贺之靖如何?当初贺之靖的一句‘谢主隆恩’,还不够吗?” 朱铭玟眼底满是痛苦,颤着唇道:“朕......朕......朕只是想......” “想让贺之靖喜欢你,对吗?”颜砚接口。 朱铭玟脸上闪过一丝屈辱,涨红了脸道:“朕只是想让你留下来!朕是全天下的主人,是你的君王,你贺之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朕?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待朕?” 颜砚简直想笑,小皇帝这是什么理论?事实上,他也笑出声了,看着小皇帝冷下去的神色,他慢慢道:“敢问陛下,贺之靖有哪里,对不起黎民百姓,对不起你朱家,对不起陛下你?陛下知不知道,贺之靖身上有多少条伤疤?陛下又知不知道,贺之靖曾多少次死里逃生?” “昌乐二十年,贺之靖第一次领兵出征,对阵时,右腿被蒙古军砍了一刀,鲜血染透了铠甲,养了六个月,才能勉强行走。至此,每逢阴雨天,贺之靖右腿的伤口犹如刀刮!” “靖平二年,贺之靖再度出征,追击败军时,腹部被杀红了眼的蒙古第一勇士砍了一刀。当时那刀要是再深半寸,贺之靖便横尸当场!” “贺之靖可有哪一点,对不起陛下你?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为了你的一句喜欢,贺之靖年过三十,却不娶妻,在朝廷上被人耻笑,也默不作声。为了你的一句喜欢,贺之靖日日承受内心的煎熬,唯恐君臣二人变得‘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你的喜欢,就是这样的不成?这样的喜欢,贺之靖,要不起!也不敢要!” 颜砚说完,将手中的竹伞丢掉,大步往宫门外走去。雪光里,他的身影坚定又决绝。 朱铭玟脸上青白交加,心里又是痛又是恨,朝着颜砚的背影怒吼道:“你不要,朕偏要给你!朕是天子,这天下都是朕的,你贺之靖凭什么不要!” “魏光!” “老奴在。” “拟旨!” “是。” “罪臣贺之靖,于靖平七年风伽山谷,戴罪立功,大败前来偷袭的蒙古军,特免其罪行,并敕封其一等侯。” “陛下!” “封号,留!朕倒要看看,朕究竟能不能留住你贺之靖!” 颜砚刚刚对着‘害死’贺之靖的元凶一阵发泄,心里顿生轻快了不少。他顺着长长的宫墙,一边走,一边思索小皇帝的旨意。 留侯留候,小皇帝一心要留下的人,早在一个多月前的清晨,悄无声息的走了。他的留侯,只能是空留一场。 雪花渐渐小了起来,快走到宫门口时,颜砚远远望见内侍领着一个身穿一品大臣官服人朝这边走。 擦身而过时,双方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颜砚微微点头,招呼道:“赵大人。” 赵廉上下打量了颜砚一眼,抚了抚官服上并不存在的雪花,故作诧异的问身旁的内侍:“这是何人?皇宫重地怎么能让一个闲杂人等随便进入?禁卫军首领也太疏忽了!” 内侍勾着头说:“禀大人的话,这位是前镇国辅政大将军,贺之靖贺大人?” 赵廉满脸不可置信:“原来是‘前’兵部尚书,贺将军呀!”他刻意咬重了‘前’字的读音。 颜砚不动神色,看着赵廉:“正是鄙人,赵大人有何指教?” 赵廉抬手指着自己身上的官服,语气傲慢,一字一字道:“本官乃朝廷一品大员,你一个罪臣,胆敢见本官不行礼?” 颜砚神色微冷,说:“赵大人的意思,是让贺某给你下跪磕头?” 赵廉想起之前的积怨,再想到眼前的人马上就要给自己下跪了,心里不由得涌起阵阵快意,得寸进尺道:“本官不仅要你下跪,还要你三跪九叩!” 颜砚的脸色瞬间凝结成冰:“只怕你赵廉当不起!” 赵廉被他一瞬间的气势吓得身体一颤,梗着脖子,嚣张道:“你一个罪臣,本官有什么当不起的?莫非贺之靖你读得那么多年圣贤书,都拿起喂狗了不成?连礼仪尊卑都不分!” 双方正剑拔弩张时,‘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小内侍拿着把竹伞,跑了过来,行过礼后,对颜砚道:“魏公公特意让奴才给侯爷送把伞。” 颜砚接过伞:“替我谢谢魏公公。” 小内侍忙道:“侯爷客气了。” 看着他二人互动,赵廉犹在状况之外,拉住小内侍问:“封的一等侯?” 小内侍一看是内阁首辅,不敢得罪赵廉,当下忙勾下头,一五一十的道:“回赵大人的话,圣上刚下旨,敕封贺将军为一等侯,封号留。” 颜砚心道:他倒是忘了这茬。扭过头,漫不经心道:“赵大人,可还要本侯给你下跪磕头?” 赵廉咬牙,真是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会封贺之靖为一等侯,明明之前说好了,封个有名无实的三等伯爵,将人留住也就罢了。谁知道一眨眼的功法,说好的爵位一升六级,直接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在大雍,一等伯爵相当于一品内阁大臣。而一等侯爵,则仅次于王爵,是超品的阶位。虽然没有实权,地位却高于内阁首辅。这下子,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颜砚负手而立,挑眉望向脸色变换不断的赵廉,‘好意’提醒道:“赵大人,怎么不说话?” 赵廉忍气吞声道:“下官不敢。” “不敢?”颜砚戏谑道,“是不敢回本侯的话不成?” 赵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深呼吸:“下官之前言语多有冒犯,还望王爷见谅。” 颜砚道:“好说好说,赵大人刚才说得不错,礼仪尊卑不能废。”微微偏过头,问一旁装木桩的两个内侍:“两位公公不如给赵大人提个醒,遇见本侯时,该如何行礼。免得赵大人日后被人指责,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拿去喂狗了。” 两个内侍双股打颤,‘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声道:“侯爷恕罪,奴才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