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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前,没有一滴澹淡的雨露敢于滴落。她立在啸风里,望着满目疮痍,漫天目不忍视的众仙,心头忽然剧痛无比,一口金血长溅如虹,猝然喷薄而出! 就在前些日子,望舒还在与她温言谈论此事,他说桂木凋落,梦境不祥,日月大劫恐近在眼前,她虽然心中疑虑,可也觉得这是望舒杞人忧天。每天驾着金车飞过海天相交的尽头后,她便急忙奔赴月宫,前去陪伴望舒。但日月注定是不能久久挨靠在一处的,太阳与太阴身为宇宙洪荒的混沌之力,无论分合都会引起一定程度上的天地异变,长此以往,望舒也规劝过她,灾祸不是靠随时警醒就能避免的事物,不如顺其自然,还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望舒虽然是幼辈,然而其明知灼见、沉静远虑之处,绝非一般参透了生死的仙人可比,见他这样说,羲和纵有一腔不安,也只得暂且回到朱曦殿,改日寻机会见他也不迟。 谁知她这几日神思浑噩、精神恍惚,仿佛是有人拿无形的纱幕遮挡在了她的眼睛跟前,令她难以思考旁的事情。每日遍巡三界后,就会像被耗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只顾倒头在朱曦殿中昏昏大睡,直到几个时辰前,她自梦中感到心头猝然剧痛,犹如被重锤猛击,喉头亦涌上大股腥甜,这才勉力从榻上翻落下来,慌慌张张地胡乱套上车驾,直觉赶往望舒所在的地点。 ……然后,就看到了广寒倒塌,太阴崩摧的那一幕。 直至现在,她立于满眼赤地凋敝、千疮百孔中,适才觉得眼前那块无形纱幕被豁然撕去,世界清晰得可怕,废墟清晰得可怕,漫天金仙悲悯的眼神清晰得可怕……失去血亲、失去弟弟、失去相依为命的亲人的痛苦,更是清晰得可怕。 她捂住脸孔,深吸一口气,喉咙间亦发出咯咯的颤响,黎渊目视千里,登时暗道不好,就在他伸手捂住苏雪禅耳窍的那一瞬间,羲和厉啸一声,令九天上下都燃起了熊熊炽热的烈火! 她在咆哮,她在尖叫,她在哭嚎,甚至是疯了一样的大笑,那声音近乎是死亡降临在人间的实体一样的阴影,令听见它的所有人脸色煞白,险些崩碎灵台,击溃神魂!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羲和簪环零落,鬓发蓬乱,活像个欲生欲死的疯子,在广寒三十三宫的残骸里又哭又笑,颠倒狂魔,“日月永世不熄,望舒又怎么会无缘无故遭受陨落劫难!我不服,我不服啊——!” 不等蓐收和祝融反应过来,羲和便化作长啸青空的火龙,冲向了停于太虚的驾日金车! “糟了,快制止羲和!”苏雪禅心急如焚,“她一定是要去寻找望舒了!” 但苍穹中的烈阳轰然爆发出一阵足以湮灭世间的强光,随后就如碾压过万物的磨盘一般飞驰下界,一往无前,犹如不可阻挡的铁蹄,践踏向世间茫然恐惧的万千生灵! 帝鸿氏于情急之下,再次祭出手中金印,沉声喝道:“不能让日神靠近大地,阻止她!” 金仙四散如萤光,纷纷朝大日前进的方向飙射过去,带起漫天破云的尖啸之声! 苏雪禅面色惨白,任他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事情为何变成了现在这样。 一个画面忽然在他混乱至极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旋转溶解的世界,逐渐出现在他眼前的封北猎,脱出梦境的眩晕感,在无数残破光影掠过的瞬间,他曾经看到…… ……是了,在脱出封北猎记忆的那一刹那,他看到娲皇通天彻底的身影,看到了她饱含奥秘的眼睛…… 无形的巨手搅动坤舆风云,将时间的指针掰回数十个时辰以前。 月升中天,清光四照。 望舒手持缰绳,身前天马如披霜雪,拉着月车在星河的轨迹中奔驰。他皎洁的衣袍在风中猎猎拂动,发出冰雪相击的冷响,束发的玉带亦在流云间飘扬。待到明月即将西沉的那一刻,他却按下绳索,将璀璨生光的圆月停在十万大山的上空,自己则跳下月车,另纵起了一道云光。 “大人?”侍奉两旁的女官十分不解,“出什么事了,为何要将月车停在此处?” 望舒将修长无暇的手指轻按在腰间的长剑上,他冲几位女官微微一笑,道:“我要去赴一位故人的约,你们暂且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数位女官皆从座上站起,为难地瞧着望舒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人道:“大人,月车岂能在尘寰停留过长时间?按照以往来看,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呀!” 望舒莞尔一笑:“只是去见一个人而已,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你们怕什么?” 说着,转身便向十万大山的深处飞去。 其余诸人还想劝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望舒却仿佛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蓦然又调转云头,侧身看着她们。 女官们的眼中燃起期冀的光芒。 “对了,”望舒面带笑意,语气温和,“山中多虫豸虎狼,要是遇到什么事,点燃信火,我会来。” 女官们无可奈何,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望舒皎然灿烂的身影似雪月翩飞,逐渐没入山脉的深处。那光也跟着一路蜿蜒曲折,照亮沿途诸多草木,最终再也不见了踪影。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 . 其实对于苏雪禅将见面地点约定在十万大山这里, 他也不是没有生出过疑虑,此地不光远离东荒海,在出了被风伯暗算这件事后,就是应龙也未必肯让他再单独跑出来。只是信笺上的气息的的确确独属菩提木,再加上他所认识的菩提又是个跳脱不拘的性子,所以对此事信了大半,依言来此地赴约。 他拂开交错纷披的枝叶, 手腕指尖上凝出的清辉照亮了水迹斑驳的叶片,他用余光轻轻一扫,接着便踏向眼前宽阔的空地。 “小殿下?”他出声问道, 清澈如月光的嗓音在古木间淙淙流淌,“菩提?” “我来了,你在哪里?” 树林阴翳,山风过处, 连绵不绝的枝叶皆摇晃作响,宛如无数人在黑夜中发出的窃窃私语。一道竹青色的身影从对面缓缓走出, 这里实在太过黑暗,以至于那衣衫的颜色也像是一抹浅淡的水息,自墨色浓郁之处轻飘飘地渗出来。 “我在这里,”望舒听见少年的声音, 一如既往得温和柔雅,“望舒。” 夜风拂面,望舒的眉梢轻颤,他盯着对面, 莞尔笑道:“我来了,你怎么还离那么远?有什么事,现在就与我说了罢。” 少年纤长的身形,雪白的面孔逐渐暴露在林梢遗漏下来的点滴月光中,不规则的光点从他身上跳跃着掠过,快速而模糊地映照出他眼角眉梢的细节,两条霜色飘带流曳于身后,在松软的青苔上蜿蜒出蛇一般的痕迹。 他在距离望舒不远的地方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