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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街道。十一月下旬,已经下过几场秋雨,风里早就藏了刀子,不仅刮皮还开始剜rou了。杜若裹紧外衣,漫无目的地游荡。89年S市的街道还有很多照明不到的死角,古惑仔们在那里交易,站街女在那儿嬉笑,酒鬼蹲在沟渠前呕吐。治安确实不如30年后,经济泡沫开始膨胀,滋长着各种歪门邪道,混迹着各路牛鬼蛇神,难怪摇滚乐作为“危险颓靡”的音乐,能在80年代崛起。这是Rubus的年代。杜若边走边笑,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享受。秋雨说来就来,刚站在街边吃了一碗猪红粥,冰冷的雨就劈头盖脸地淋下来。杜若连忙跑进电话亭里避雨。站在电话亭里,她看了足足十分钟的雨。她来的那晚,也是下着一场不由分说的不讲情面的雨,把她淋得拍倒在地上。而后她应该被抱起来了吧?是被谁呢?想到这里,她把脸贴在玻璃上,希望能降降温。那时头脑发热,急切地想接近唐先生。什么逻辑、尊严、脸面都不要,被谁抱过都不计较,被脱光了也没关系。权当为艺术献身,就当当了一回裸模。现在想起来,似乎不是这样的。毕竟唐先生不是在表演,也不是在创作,她当什么裸模呢?她是作为一个女孩子,失去了知觉躺在了他的怀里。毕竟她也不是在别人的家里醒来,不偏不倚就是他的家。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强逼自己赶快把这些陈年旧事抛诸脑后。才两点,这一夜还很漫长。她想起了林约,再展望了一下接下来的午夜时光,觉得跟他一起过也是不错的。于是肆无忌惮地拨通了他留给她的电话。响了几声,接电话的却是唐景人。低低的咕咕声,好多天没听到了,叫人不由得晃神。“我……我以为是林约家的号码。”她一下子窘了。“我跟他一起住。”回答得很干脆,“找他?”“嗯。”话筒被搁下的声音。“约,杜小姐找你,你起来……”“别吵我,滚开。”“你醒醒……”“我叫你别吵我,艹你丫的!”林约似乎发怒了,“是哪个天煞的吵老子睡觉?”“杜若找你。”“叫她去死!”“啪”,杜若条件发射般地把话筒挂回去,又生气又难过,一瞬间竟然脆弱得泪如泉涌,蹲了下来把脸埋到了臂弯里。好久恢复不过来。“铃铃铃”,电话亭的电话诡异地响起来。她挣扎着站起来,一瞬间想起了,犹疑了好一阵才敢接起来。“你……没事吗?”是唐景人。明知道是电话亭的号码,依然碰运气般回拨了。杜若没有回话。“林约他醉着睡着的,脑筋不清楚,你别怪他。”他解释道。杜若也没有真的生气,跟林约小朋友,计较什么呢。“我没事。”她说。“你在哪里?”对方迟疑地问道。知道了又怎样呢?“在电话亭里。”杜若含糊地答道。“有事?”“没有。”她顿了顿,说,“宋得文来了找水晴,我不好打扰他们,又没地方去,就想着找林约打发时间。”“下雨了。”对方慢腾腾地说。“嗯。”“……你在哪里的电话亭?”“嗯?”唐景人来到时,撑了一把红色的伞,一如既往地戴着帽子。是黑色的毛线帽,头顶还有两根“须”,像动物的触须,特别可爱。帽子下散落着红发,背后的部分胡乱地扎了起来。墨绿色的夹克,黄色的T,黑色马丁靴。没有化妆,也没有戴墨镜。一双化着雾气的眼,就像黄昏即将褪尽的,青白色的江水。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求留评么么哒~第11章上帝在雨中第十一章他敲敲玻璃门,没有多余的表情。杜若打开门,雨声和夹着雨水的寒风卷了进来,她打了个寒颤。“谢谢你来。”她轻声说,战战兢兢地走入他的伞中。“接下来可能就是冬天了。”他近乎耳语,“你想去哪里呢?”杜若茫然地摇摇头。去哪里不好呢?有迷蒙的街景作为陪衬,可以这么近地赏着他赤|裸裸的眼睛。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有的。出于执念也好,不自信也好,装模作样也好,他从不让人看到他不化妆的眼睛。现在她却看到了,而且还没有戴美瞳。这是叫人窒息的时刻。从没有这么一双并不大的,并不深遂的,并且是简简单单的内双眼睛,这样震慑着她。她想多看一眼,又怕被发现,犹犹疑疑,飘飘忽忽。恰在风雨里,夜色给她打了掩护。两人踢着雨水漫无目的地迈步走起来。雨滴打在伞上啪啪作响,成了伴奏。杜若觉得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不然怎么会跟他的步子这么合拍呢?没有方向指引,却从没有分歧。“酒吧都关门了。”他把雨伞放一边,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兀自掏出一根烟,叼在唇上。这是公安局门口来着。根本就像某个可疑人物坐在公安局门口挑衅,杜若忍不住暗笑。“你学会这个了吗?”他扬扬手里的烟说。杜若摇头。“学不会好,这是精神□□。”他自嘲地腼腆地笑。杜若坐在他身边,觉得自己暖和了不少。虽然是摇滚乐手,唐景人的体态一直十分好,无论站着、坐着,从不含胸驼背,即使坐在台阶上,也显得精神奕奕的。他的谈吐也显得温软,对人有问必答,言语直率,用词大胆,无所畏惧。“刘水晴是不是和宋得文住一起比较好?”他说,“要是林约这样带人回来占地儿,我一定轰他滚蛋。”“我也不讨厌呆在夜晚的街道上,我觉得挺好的。”杜若无所谓地说,“最近也不太能睡着。”“很累很累之后,想不睡也不行了,就等到那时才倒头大睡。我都是这么办的,不然,入睡前很容易陷入忧郁状态。”他传授起经验来。“你都在想什么?”“所有人类会想的事情?”他不作正面回答,“想想钱,想想音乐,想想女人?”杜若笑,托着下巴看着雨幕中,树叶间对面的楼宇,五层高,窄窄的陡坡用于自行车或摩托车开上去二楼的杂物房,五平方的杂物房,楼道里阴冷狭窄,是孩子们探险的好地儿。她也曾在那里嬉戏长大。“你困了?”唐景人扭头问她。“三点了。”她瓮声瓮气地回答,“我下班到现在三小时了,才真正坐了下来。”“辛苦你了。”他含笑道,没有抽回目光。杜若连忙低下头:“也还好。”风把她的额发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