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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啟出发前一天了,萧敏和萧放约好一同来看他,算是为他送行。这两人早已不是当初那般稚嫩模样。萧敏越发似个书生,举手投足间都是夫子气,还好眉宇间先天的聪慧冲淡了这后来的古板,不然可就真是个摇头摆脑的愣小子了。至于萧放,倒是沉静了许多,听说他父亲又往府里带了几个小妾,扰得府上不太安宁。他母亲不想苦尽甘未来,整日里也是以泪洗面。他看得多了,难免欢喜不起来。 寒暄过后,萧啟赶着顾容去烹茶,顾容自然应下了。这般萧敏和萧放才松了口气,萧敏悄声道:“兄长怎得这般糊涂,这事在坊间都传遍了,也难怪伯母四处张罗要为你娶亲。” 萧啟冷笑一声,道:“我明天就要出发了,你还拿这事来膈应我?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萧敏叹了口气,知道这人难以劝过来,便道:“咱们自小玩在一处,我知道兄长重情。可兄长迟早是要娶亲的,那时他该如何自处啊?” 萧啟自是料想到过这一层,可从未往细里探究过。他知道到时候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可那到底是将来的事,眼前欢还不足以迷了眼吗?因而,他没有作答,而是看向沉默的萧放,问道:“阿敛还是莫想太多为好,你父亲明日便要去西塞了,你何苦这般?” 萧放正为此事忧心不已,以往他从未体会过父亲妻妾成群的滋味。过去萧敏给他吐苦水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可如今轮到自个儿了,还真没趣。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自己没活明白。母亲说父亲宠那几个新来的,早晚把好的都给她们,就没咱母子的份了。父亲却说,男人难免三妻四妾,更何况他是个常年在外的,不可能不在外面养几个。唉!反正没意思极了!” 萧敏看向萧放,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这种事情,习惯了就不是大事了。如果自己能够坚持着不那么做,这才叫活明白了。你看这府上,除了伯母,何曾有过新来的。总归是有人矢志不渝的,你何必看着那些不好的呢?” 萧啟听着萧敏的话,不由得笑了出来,道:“你们都希望有人矢志不渝,怎么这事落我身上就是糊涂了呢?” 萧敏、萧放俱是一愣,在他们看来,顾容虽与他们自小玩在一处,可到底是个下人,算不得地位相当。因而萧敏虽顾虑顾容将来难以自处,可那不过是为了萧氏一族才说出的游说之词。萧放虽喜欢与顾容在一起玩闹,可也还是会指使他做这做那,免不了施展一番主子气派。 萧放搜索枯肠,临了只说了这么一句:“可那到底是玩玩罢了,兄长你何必当真呢?” 萧啟无奈一笑,笑自己明知夏虫不可语冰,仍妄图使其明白。果然这世间只有一个萧敬和一个清若能明白他的心思。旁的人,还真不是一路的。 “别说这些事了,徒惹烦恼。倒不如跟我谈谈你们二人往后的打算,阿讷恐怕也是时候要入仕了吧?” 萧敏的父亲萧锐是今上身边的红人,自然早早地就被盯上了。又兼萧敏本身早有才名,今上也有意令其早些入仕。前些日子听到风声,说是要安排在孟祯的父亲孟学士手下。 “说来还是有点惶恐的,父亲说官场如战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到底是经事少,真怕出了差错,坏了族人的名声。兄长当初担任鸿胪寺主簿时,可也是这般?” 萧啟听这官名,竟有了隔世之感。自那日今上令他随军往西塞之后,他便再也没去当值了。细细算来,竟也有一个月之久了。他在鸿胪寺主簿这一任上也待了好几个月,想到初入仕的惶恐,还真是没有的。毕竟出入宫中已经好些年了,哪还有不熟悉的担忧。 “孟学士的儿子可是三叔父的手下,他定会多多关照你的,你不必为此焦虑不安。” 萧敏、萧放正欲发声,见顾容端着茶盘进来了,只好没了声音。萧啟自是把这些看在了眼里,心中不禁觉得烦躁,央着顾容坐下陪他。 这么一来,萧敏、萧放更加觉得拘束了,之后又与萧啟聊了些送行的好话,便也各自告辞回家去了。 次日清晨,顾容红着眼睛给萧啟套上了衣服,离别的愁绪溢满了他的身心。他不想让萧啟走,他怕他一走,自己便也有了理由要走了。 可是,愈是难舍难分之时,这时辰便过得越快。萧啟推开顾容,话到嘴边,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接着,他又紧紧抱住了顾容。不过一霎时,他便夺门而去。顾容想出门送他,可他哪敢出了沉香苑的门,门外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他只能站在门内,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远。不知为何,看着萧啟走远了,他反倒清醒了几分。那本将喷涌而出的伤心被突地止住了,那看不分明的眼泪也没了踪影。清若出现在他身后,道:“公子已经走远了,回去吧!” 明明清若说的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听在顾容耳边,却有了更深的意味,他瞪了她一眼,道:“你未免插手太多!” 那萧啟自出了汝阴侯府后,与父母好一番惜别,即刻上了一匹快马,往城外去了。阳陵侯交代他在城外会合,可省却些许麻烦。他不知到底有何麻烦,可照做总不会引火上身。其实,他对于和阳陵侯打交道还是有些忐忑的。不过,在他看来,只要乖乖地按规矩办事,总是不会错的。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城外,看见了等候着的军队,立刻上前打招呼。阳陵侯早早地便看到了他,见他过来,便道:“陛下不会来了,咱们即刻动身吧!” 每次阳陵侯回京述职,今上都会为其送行。这次原本不会是例外的,却不想阳陵侯决定一早动身,今上还需早朝,便只好由他去了。 萧啟跟在马车旁,骑着马往远处望去,只见那太阳慢悠悠地,像是在水中荡来荡去。他从未去过远处,至多也是郊外。突然令他往最西边去,那种不外露却萦绕于心的惆怅又起了。他想顾容了。 可顾容又在做什么呢? 只见他坐在桌边,冷冷地望着清若,坚决道:“我是不会回去的。” 清若站在那里也不恼,只是劝道:“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你心里难道没我明白吗?” 顾容自是听说了萧夫人想为萧啟娶亲一事,可他还想赌一把,便道:“这一年多里,也难为你伏低做小了。你且回去吧,我的事,我自有打算。” “容弟,你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好几年了,若再等下去,他们心中会不满的。” “不满便不满,我还上赶着求他们不成。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早些分道扬镳也是好事。” “你还在怨他们当初没救你吗?他们只是……” “你何必为他们找借口。若我死了,才称了他们的心。这样,他们就能再找一个好控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