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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为此伤心。绣坊里的妇人很是关心萧景铎的事情,许多人都觉得,以萧景铎的身份容貌,想要娶妻纳妾再简单不过,很少有女子会拒绝,可是萧景铎没有,反而表现的比女子还冷淡。好些妇人都说萧景铎这是还没开窍,少年人不懂男女之情,这才处处避讳,但是陈词却觉得并不是这样。这些年来,每年九月萧景铎都会收集许多玉石物件,这些玉石很少见他拿出来把玩,显然不是自己收藏,而听秋菊的描述,这些东西也不会是准备给姐妹兄弟的,毕竟萧景铎和家里的关系,看得出来非常淡薄。陈词想到三年前,他曾破天荒地耽误公务,只为了让秋菊等人赶制几柄团扇,后来那个盒子不见踪迹,没人知道盒子到了哪里。当时的陈词还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直到这几年,陈词才缓慢又苦涩地意识到,她许是知道答案了。男欢女爱本就是自愿,陈词不想强求,她只是想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萧景铎没有料到陈词会在这种时候将窗户纸捅破,他停下脚步,默默望着天际的寥星。她是怎么样的人呢?萧景铎也很难说,只知道相识十余年,他们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多,那个小姑娘的形象也越来越鲜活,到最后,竟成了心底抹之不去的颜色。萧景铎不知道在寒风中站了多久,等他意识过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陈词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萧景铎抬头仰望星辰,心里默默想着,现在,不知道容珂在做什么?十一月,西南的风还带着温软的水汽,等穿过秦岭,穿过关中大地,穿过长安高耸的城门,一路沿着朱雀大街吹入宫城的时候,已经变得凛冽如刀。前几日落了雪,一旦入夜,太极宫沉寂又纯粹,宛如仙宫。一双精致的鹿皮靴子踏过宫道上的碎雪,到最后,几乎都跑了起来。太监正在宫殿门口焦急地踱步,一看到来人,他快步迎上来,弓身焦灼又松了口气地唤道:“殿下,您可算来了!”容珂解开脖颈间的系带,将厚重的狐毛披风卸给宫人,连发梢的雪都来不及拂,就快步朝殿内走去:“为什么突然传信过来?阿父现在怎么样了?”太监叹了口气,道:“殿下随我来吧。”容珂心中止不住的担忧,大雪夜里急忙将她唤过来,莫非,父亲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容珂快步走到大殿内,皇帝的寝宫修的既高又深,容珂的脚步落在地砖上,发出规律的清响。内殿很快就到了,隔着帷幔,容珂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靠在床柱上,正低头捂着嘴轻咳。容珂心里一痛,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父亲,你可还好?”容明哲正压抑着咳嗽,听到女儿的声音,他咽下喉口的腥甜,用和煦温暖的笑容迎接女儿:“外面雪下的大不大,路上没冻着吧?”容珂跪坐在床榻一侧,伸手摸了摸容明哲的手,立刻皱起眉:“怎么会这样凉?”侍奉在后的御前太监连忙躬下身说道:“是奴失职。”“和他们无关。”容明哲摇头道,他脸色苍白,唇光黯淡,看着便十分虚弱,“珂珂,我有预感,怕是阿父不能陪你太久了。”“阿父!”容珂没来由眼睛一酸,强撑着说道,“阿父,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唤太医署的人,你好好休息,总会好起来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用的。”容明哲又掩唇咳了一声,道,“我原以为能看着你出嫁,看着你弟弟长大成人,能长长久久地护着你们俩姐弟。可是,为父终究要失信了。”“你祖父走的那天,他郑而重之地将江山托付到我手上,嘱咐我一定要做一个贤明的君主,不要辜负容氏儿郎打天下时流过的血汗。我曾许诺一定守好这片河山,绝不辜负先祖重托,可惜人命由天,上天不肯给我实现抱负的机会啊。”“若是按我在历代先祖牌位前许下的誓言,此刻我应当将皇位传给你的几位叔叔,三郎明礼性格疏朗,善于取谏,四郎虽然性情冷淡,但恪守原则,也会是一个圣明的君主。”容明哲慢慢地说着,即使这种时候,他依然是温和有礼的模样,这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并没有折损曾经太子殿下的光泽,反而愈见岁月沉淀。可是随即,容明哲话锋一转,露出帝王的凌厉来:“然而我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将江山拱手让与贤能人,反而想让我的血脉永远霸占着这座权力的高峰。等日后九泉下见到父亲,我恐怕又要惹他老人家生气了。”容珂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这句话,她紧紧握住容明哲的手,低低唤了声:“父亲……”容明哲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神色变得郑重:“容珂,你从小熟读史书,你告诉我,主幼臣强,朝内王叔正值盛年,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容明哲只有生气地时候才会唤她“容珂”,可是这次容珂知道,容明哲这次唤她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现在说话的是当朝皇帝,并不是她的父亲。“幼帝登基,或太后辅政,外戚坐大,或托孤王叔,侄弱叔强,还政时王权一战必不可免。”“对啊,朝代更迭,却没有任何一家能逃过这个魔咒。”容明哲苦笑,随后目光沉沉地看向容珂,“可是容琅现在只有八岁,天不遂人意,又能怎么办?”容明哲清楚地知道,别看现在梁王和齐王一副贤臣模样,对容珂、容琅姐弟也非常疼爱,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还活着的前提上。若是没有他压着,梁王和齐王真的能忍住不朝皇位伸手?至于皇后更不必说,夏氏性情柔和,处理后宫自然宽和体恤,可是若让她垂帘听政,辅佐幼帝,那这个性子就要闯大祸了。无论如何,天下只能姓容,这个皇座上,也只能坐着他容明哲的后代。容琅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传位于他没有任何悬念,真正难的是辅政的人选。这个人,既要有经天纬地之才,又要有忠诚不二之心。容明哲信不过自己的皇弟,信不过随自己打天下的老臣,甚至信不过自己的皇后。唯有他的女儿,他的血脉,他从小一手带到大的掌上明珠,才值得他将这世上最宝贵的权柄毫不保留地拱手送出。就算日后容珂掌了权,移了性子,不愿意将皇权归还容琅,但终究,容珂也是他的血脉,对容明哲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容明哲抬起手,容珂慢了半拍才握住。容明哲手指冰凉,手掌却不容置喙地慢慢收紧,眼睛也紧紧盯着容珂:“容珂,我问你,你可愿意?”你可愿意?容珂不是白得了这么多年的称赞,她立刻就想通了容明哲这句话在问什么。苍天不等人,容琅现在只有八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