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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和书册,阳光透进玻璃窗照在身上,暖暖的。 九皇子知道她识字,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自从来到他身边这就好像是一件彼此默认的事。小宫女是不可能识字的,他似乎也知道此事不可张扬,所以每次吩咐她整理书架子,都会寻一些别的活计将她锁在房中,吩咐人不许进来。 也算偷得半日清闲,此刻静悄悄的房中像曾经午后的图书馆。那个时候沐芽好不容易跟哥哥考到一个城市,每到周末就会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研究所找他,吃他的,睡他的,有时哥哥忙就只能带着她在图书馆、实验室。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地打瞌睡,她趴在桌子上,歪头看,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翻翻书,时光静好…… 文艺情怀是不适合奴隶的,沐芽怀念一下下又低头。如今文华殿的功课越来越繁重,而九皇子雷打不动要练功、要骑马,三天两头下校场,这一来一去要比别的皇子们少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所以每天都补功课补到很晚。 如今沐芽对他解题的笨拙已经十分麻木,完全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亵渎而不动声色,只是有的时候轮到她值夜,这一熬就困得要死,就会有打他的冲动。 这不过是活动活动心眼儿,他倒是常打她,一句话不对,明明脸上还笑着,手已经伸过来揉搓她的脑袋。两个小揪揪每天都会被他拨弄散,其实也不疼,就是拨弄得沐芽很烦躁,觉得自己像条小狗。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个人吃夜宵无聊,会叫她陪着一起吃。宫人们看在眼里,别说欺负她,赔笑脸巴结还来不及。沐芽心里苦笑,那不是吃啊,那是投喂,很好吃,很没有尊严…… 除此之外,九皇子基本可以算是一个好主子。 既然是个好主子,沐芽就不介意帮帮他。他每次做题涂得乱七八糟,沐芽可以忍受步骤的繁琐,却实在不能忍卷面的不整洁,主动提出替他抄写已经做好的题目。九皇子自然是求之不得,反正数字的笔迹也不甚明了,便欣然允下。 于是,深夜一盏烛灯,一个一身清凉的绸衣,一个顶着两个小揪揪,头对头,盘腿坐在炕桌上。誊写的过程中,一点小错误沐芽会悄悄帮他改掉,碰到驴唇不对马嘴的证明题,要改就得重做,只能硬着头皮抄,心里的火一蹿一蹿的。 九皇子似乎也满意,对她的“奖赏”就是每次练功都带着她,对此沐芽倒十分乐意。托着腮坐在一旁,她可以看一整天不觉得累,把精彩的瞬间用记忆一个个拍下来存在心里,无人的时候悄悄画下来。 这个是不能给他看的,因为有的画上没给他穿上衣,沐芽根据那绸衣儿的起伏想象着他的肌rou,那种强壮得如同雕刻的美感。唯一不太协调的就是这张脸,像自带bb霜,摸腻得十分光滑,不够粗糙。 他的脸,沐芽画过几次,最近距离的观察是他在烛灯下,不看笔下糟心的内容,那副屏气凝神的样子十分专注。 男人一专心,就很帅。 画了两次,沐芽有些上瘾,尤其喜欢他百思不得解、烦躁的时候,每次被他欺负,就偷偷拿出来瞧,看那个窘样子就好笑,寥解心中烦闷。 正一个人漫无边际地想着,忽地从一本书里掉出一张折起的纸,沐芽捡起来,无意瞥了一眼,一下愣住。上面是一道平面几何证明题,图形画得很标准,上面添了辅助线,旁边补了几个字点出题目的思路,这是……哥哥的笔迹…… 沐芽怔怔地看着,鼻子有些酸。那天九皇子为了正月十六的事情狠狠敲打了她,咬牙切齿说要看着她,其实后来也并没有怎么防范,沐芽觉得这件事背后所谓的阴谋阳谋就算过去了。自那之后,沐芽偶尔领了差可以出去,还可以走远。只是,时间有限,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明目张胆地走到四所去。 她去过御膳房,去过西六宫,甚至还绕过颐和轩去过司衣司。每次有这样的机会沐芽都会走得很慢,觉得哥哥一定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只要她出来,王九就会跟上来传话。可是没有,一趟又一趟,别说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一个多月了,每天看着九皇子腰间那块玉佩晃啊晃,沐芽就会赌气:哥,你每天干嘛呢? “沐芽,沐芽,” 听到有人叫,沐芽忙揉了揉鼻子,“哎!jiejie,我在。” 出到门外,大宫女吩咐道,“主子着人传话来,让你把前儿的格致学功课给送过去。” “主子人在哪儿呢?” “在五所八殿下那儿呢。” “哦,好,我这就去。” 沐芽匆匆转回房去找,格致学重了,这几天每天都是厚厚的一沓子题目,前天的都是证明题,九皇子几乎是全军覆没。看着那红色的批示,他恼得险些没把炕桌给掀了。 抱着九皇子的功课,沐芽出了头所的门,第一次转身往东、朝着甬道尽头去。 太阳正当空,把红墙碧瓦照得十分鲜亮;春天的小风吹进口鼻中,吹进脖领子里,痒痒的,温柔得让人直想打喷嚏。 看着远远的那个门,沐芽的心扑扑地跳。北五所只有西边一个角门,五所尽头便是死胡同,这直来直去的甬道,来往过个人十分明显,所以平日领了差就算时间充裕沐芽也不敢往这边来。这会儿真是个好时候,皇子们已经下了早课,此刻哥哥应该就在四所里,脚步按不住就要小跑起来。 如果哥哥正好在院子里看到她,或者王九通风报信,哥哥一定会“正巧”走出来!光明正大叫住她,只当是问九皇子的事,可以好好儿地说几句话。哪怕一句也行,她可以悄悄告诉他:警报解除,九皇子没有再过多怀疑他们的关系,不用再担心什么阴谋,放心大胆地追玉佩就可以了。 这么刚高兴了一下,小心眼儿里又别扭,她这么想哥哥,他有没有想她呢?以前研究所那么忙,每天睡觉前哥哥都会跟她视频,其实沐芽知道他主要是查岗看她有没有按时回宿舍,有没有跟男朋友出去疯。可她从来没有戳破,趴在枕头上戴着耳机听哥哥的声音,然后打字回给他,哄他到满意为止。现在可好,一个月不见面,连打听一下都没有。 想着想着,沐芽撅了嘴,那么忙么?那些题目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别说熬夜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做好了。 沐芽一边在心里嘟嘟囔囔地赌气,一边惊讶,呀,她现在居然也开始用一盏茶这样的抽象概念来形容时间了,真的要本地化了么? 不大会儿功夫已然来到四所门前,沐芽正是探头张望,里面正好有人出来,一眼看到那英俊挺拔的身型,沐芽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可是,这根神经刚兴奋起来就不得不掐住,因为他身边还偎着一位娇娇的女孩儿。 沐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