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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的视野中,阎浮负手站在曾经观赏极光的山巅,这一次他脸上再无半分温存,周身散发着一层层黑气,眼底是一片虚无。 山下翻滚着无边无际的血海,魂境在人间打开,三川途上彼岸花开,曼珠沙华红莲业火。夏醇被灼伤了眼,几乎不敢直视那片赤色妖华。 血海之中妖气魔气纠缠翻滚,没过多久,地狱道百余厉鬼、饿鬼道千众罪魂、妖界大小妖仙妖修……皆齐聚于此,全都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知在期待什么。 阎浮冷眼扫过,身体化作一道光影,所站之处赫然生出一株神树,顶端转瞬间便没入夜幕之中。低垂的星空霎时间星月无光,旋转的气流撕开一个血红的魂境,妖皇鬼主率领浩荡大军涌入其中,进入天道攻打三界天王。 夏醇看着这一幕,已经隐隐猜到等待阎浮的结局是什么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天空降下流星火雨,地面百鬼丛生,人间哀声遍野,凄惨至极。但这些声音无法传到阎浮耳中,他在神界打开魂境引入妖魔鬼军大开杀戒,搅得整个天道分崩离析,三界仙山四分五裂。 群神震怒不已,却压制不住这疯癫入魔之人。这番惊天动地的神魔之战惊动佛界,各位大小神佛放下经书也纷纷参战。 这场战争仿佛永无止境,眼看着人间遭受浩劫,尚且冷静的一位佛尊拦住浑身浴血的阎浮,平心静气问他究竟有何怨念。 阎浮收起意念之剑,同样平静地说:“我要见他。” 佛尊摇头叹息,悲天悯人地劝他:“这里每一位都是修得正果之人,早已将生前因缘舍却,你也该放下心中执念,悔罪修行,早日……” 阎浮用剑让他闭了嘴。 这魔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亿兆神魔无与争锋,罪孽之深,已无可恕。魂境再度吞噬三界空间之际,自天边传来幽幽喝止之声,听到这个声音,阎浮眼底的死水竟泛起波澜,杀戮的行为也突然停止。 佛祖的某位弟子从天而降,澄澈的佛光护体,庄严神圣得不可侵犯。这位弟子名为业奢天,在佛界之中也算不上什么大能,不过世英悟法,坐化飞升而已。 阎浮却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丝毫不在意这样的注视是否侵犯神佛。 业奢天沉声质问:“六道十法界,神魔道不通。你屡次三番阻碍世英修炼度世,毁灭百余小世界,夺取佛骨伪造小六道枉顾三界法常,如今又侵犯天道扰乱神佛清净之地,究竟是何居心。” 阎浮有些失神,垂下满是鲜血的手低声道:“我想见你,想带你离开。” 业奢天勃然大怒:“放肆!你魔障入心,竟敢对神佛生出此等不敬邪念,今日吾必将以佛法灭之!” 即使他一脸怒容,阎浮依旧贪婪地看着他,好像怕眨一眨眼就要错过。他从腰带上解下念珠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你让我等你回来,我等了;你让我别再纠缠,我听了;可最后我还是反悔了,我舍不得让你走,我想让你看着我,陪着我,我不想知道死亡是什么样子了,没有你的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声音发颤的人,与前一刻还在大开杀戒的人判若两人,更像是个悲伤至极的普通人,苦苦哀求,等待着对方的接受和回应。 业奢天手指轻动,念珠便飞到手边:“这是我成佛之日取骨所造,随我转世人间苦修度世……” 阎浮小心翼翼道:“我一直好好珍藏着……” 业奢天无动于衷地打断他,吐出对阎浮来说仿佛利刃般冰冷的话语:“如今已被魔性玷污,不要也罢。” 他冷冷说着,毫不留恋地将念珠丢了出去。念珠瞬间穿过神境,即将消失在不知哪个小世界。 阎浮神色一凛,飞身出去追寻念珠。众神伺机已久,趁他这一时分神,立刻环而攻之,阎浮不知被多少神兵法器同时击中,身体千疮百孔,却还是不顾一切地飞身抓住了念珠。 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看着念珠笑道:“还好没丢……” 业奢天念动咒语,掌心凝出一道黑光,转瞬间化作万千血字符咒飞向阎浮。 阎浮被佛能灵压困在其中,眼底一片殷红:“你要灭我?” 业奢天无情无念:“你是日月精气与六道之气所合而生,为天地间最为特殊之物,本该潜心修行悟法悟道,却执迷不悟徒生情孽,入魔造业为祸世间。今日若不灭你,他日必又酿成大祸。” 阎浮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茫然自语:“你当真要灭我……你说过要我等你的……” 业奢天见他毫无悔过之心,不再与他废话,收束神力免得他再度抵抗。然而阎浮没有任何挣扎,任他将封魔符打入体内,好像已经放弃了一切。 佛法梵音念转不停,妖魔鬼怪魂飞魄散。业奢天沉声道:“六道封魔符封印魔障,退除魔性。望你历经千载悔思己过,直到灵智陨灭恢复原身罢。” 阎浮的视线渐渐被黑色光流所遮掩,但他依旧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怕是最后一次看他,须得将他的模样牢牢记住,免得在灵智陨灭之前就忘记他的样子。 业奢天微微垂下眼帘,不去看阎浮满是痴恋的双眼,双手合十低声道:“封魔。” 随着冰冷的声音落下,六道封魔符将阎浮的魔识生生撕碎,载着他失去意识的身体跌下神境,落向不为人知之处。业奢天还不肯罢休,唯恐这业障深重的魔神尚有余力挣脱束缚,于是降下神力化作罪枷山,困其灵性禁其元神,令他永远不得逃出。 夏醇的视线再度模糊,可是他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业奢天那张眼角长了一颗泪痣的脸,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爱染三千06 诸法本空, 心无缚著,于根尘中,得大解脱…… 夏醇耳畔是不休不止的佛经梵音,念得他头痛欲裂。冥冥中又有另一个声音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终于将他涣散的意识凝聚起来。他悠悠睁开双眼,逐渐清晰的视线中出现了白奇楠焦虑担忧的神情。 “夏醇你醒了?”白奇楠又惊又喜,有些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夏醇汗涔涔的额头,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醇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十几秒后才恢复知觉:“没事, 就是好像做了一场梦。” 白奇楠劫后重生般笑了起来,很快又变回担忧:“你梦到什么了,为什么一直在哭?” 哭?夏醇手背在脸上一抹,湿漉漉一片。他坐起身把脸上的泪水擦干, 平静地问:“香品燃尽了吗,再点上一只, 我还没有找到事情的因由。” 白奇楠看向桌上的香炉:“早就燃尽了。不过现在已经快到早上,再要焚香得等到午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