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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3

    笑道:“叫了一年永乐,日日见、天天唤,哪儿那么快就改过来了?你既不喜欢,从此朕便改口叫莞鸿就是。”

    月菡见如此,也不好多说,毕竟这名字亦是看在盈姬的份上赐的,加之听见君陌道“日日见、夜夜唤”,实是这一年来宠爱至极的意思,便还是欣慰的。因此笑了,伸手抚一抚男子衣裳上的扣子,低声道:“都是皇上赐的,臣妾都喜欢至极,不分彼此。”

    她向来聪慧精明,却甚少有这样亲密的时刻,君陌虽有意外却也喜欢,笑道:“朕向来赞你敏慧,果然不负朕望。今日的百花宴,你做的很好。”

    月菡扑哧一笑:“只怕盈姬的舞姿最好?”

    君陌知她刻意取笑,也不在意,只是轻叹一声,闭眼回味道:“朕从前读汉书,也曾好奇过,这能作掌上舞的飞燕究竟是不是个仙人转世?没想到,如今也能一见其风采了。宫中歌舞伎众多,没一个能让朕满意,偏偏是个久病不愈的嫔妃能传神一二。”

    月菡知道,今日的这一计正中其下怀,若不是那日君陌午觉说梦话背起飞燕外传时偏是自己陪着,只怕这番用心得来的恩赐便要拱手他人了。即便这样想着,却仍要嗔笑道:“皇上原来坐在曼绡馆,心里头却全是盈姬呢!也罢,横竖盈姬就是臣妾宫里人,皇上这时候移驾敏春堂也不算太晚。”

    君陌失笑道:“朕不过白夸一句盈姬,便惹来你这么些话。何况盈姬若是好,朕最该谢的便是你,哪有舍了你去见她的道理?”说罢伸手探一探她耳垂,半笑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不许再闹,不然朕要恼了。”

    这话出口,已是划定了边缘。玩笑虽好,也不宜过度,否则必定出界。一旦出界便是年年岁岁的熬,不知熬到何时才能出头。月菡心下立马警觉,面上却笑盈盈,起身道:“臣妾也不过白开一句玩笑,皇上可不许恼,莞鸿才睡下呢。”

    君陌不置可否一笑,执着月菡的纤手摇一摇,便放她自去卸妆。

    这时,侍婢品墨早行了礼悄声进来,一壁利索地备下温水,一壁上前替月菡卸下手钏、挽起袖口。月菡双手捧了温水慢慢洗尽脸上脂粉,一寸一寸,手势轻柔,极尽细致。小丫头进来换了一盆清水,端着方才一盆染了胭脂媚色的污水出了后门倒掉,又进来点上安神香。品墨在一旁捧着妆奁,月菡一圈一圈拆了发髻,一头缎子般的青丝逶迤而下,几近垂地。她取过一把象牙柄的细齿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发丝,望着镜中自己年轻的面容,暗暗盘算着错过了今晚只怕不能再提起的话。

    你是否常常见到女子对镜梳妆,眼神清澈执着,一举手、一转腕,都是一幅绝美的画卷。那些细小的梳齿密密地、冰冷地划过头皮,酥麻麻的。它们刺激着灵感,撩动着情绪,是女人思考时惯用的掩饰动作。别小瞧女人。那些懒洋洋在阳光下梳理毛发的母狮子,下一秒便可能为保护幼崽咬断你的喉咙。

    月菡此刻正思绪如潮:说么?只恐多话惹他厌恶,今晚已然触界,不可再以身犯险。不说么?不说么。她忍不住从镜子里看一看君陌,却意外地发现那天之骄子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皇上做什么一直看着臣妾笑?”月菡歪一歪头,咬唇笑着也从镜子里与君陌对视着。

    君陌撂下书,从榻上起身走过来,抚着月菡的发丝,笑道:“没什么,不过是看到一句话,很合现在的场景罢了。”

    月菡眼神自一旁行礼退下的品墨含莺身上扫过,徐徐念道:“‘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1)皇上是在笑这一句吧?”君陌剑眉一挑,笑道:“若论博古通今,宫中无人能及你。”月菡扑哧一声笑出来,起身准备替君陌更衣:“什么博古通今,臣妾只是不知者无畏罢了。皇上这话可再别对旁人说,可要笑死人家了呢!”顿了顿,又低声一句:“更何况,这哪里就合情合景了?”

    君陌低头看了看她,奇道:“哪里不合?”点头笑道:“是了,你必是不喜‘有不见者,三十六年’(2)这八个字。”

    月菡却摇一摇头,缓缓道:“秦王暴戾,百姓不宁。前朝不宁,所以后宫多怨,是以杜牧作赋讽阿房宫,更是讽秦王。而今天下太平,兼之后宫和睦,足显得皇上圣明,不同于秦王。”她说罢便深深拜下,樱粉色的常服花朵似的绽放在君陌脚边:“臣妾妄议史政,班门弄斧,请皇上责罚。”

    君陌伸手扶她起身,笑道:“你喜欢读书,朕很欢喜,不必请罪。”月菡小心道:“皇上不怪臣妾多话议政?”君陌挥一挥手,笑道:“谈论史书而已,算不得议政。你也太过小心了。日后你读书若再有什么心得,也可以说来与朕听听。朝廷上听多了那些酸腐陈话,朕也烦的很。”

    月菡闻言,这才一块石头落在心上。也好,也不坏。这话题自己虽不是最喜欢,但却是他爱听,这样自己便比旁人多了一项与他亲近的机会。辛苦么?别问自己。为着你喜欢,我便是凿壁取光,便是读破万卷,亦是欣喜。我若多读一字,便能近你一分。非但不怨,更要感谢上苍,赐我良机。

    次日一早,众妃嫔仍是按规矩齐聚漓蕴殿行晨昏定省之礼。韵嫔和淳贵人等人来得早,便在殿外等候。这时便见碧落宫掌事宫女璇玑出来笑道:“几位小主来的好早,贵妃娘娘尚在梳洗,请进殿先等上一等罢。奴婢已让人备下茶水了。”

    韵嫔见是璇玑亲自出来,忙笑道:“这天儿愈发的暖和,连碧落宫里的花儿都开了呢。我们就在这儿赏赏春景,姑姑不必忙了,且去伺候贵妃罢。”

    话音才落,便只听一把骄矜女声道:“果然是碧落宫,连花儿也比旁的地方开的好。想必是上林苑的花花草草没有滟贵妃的福气罩着,韵嫔也不屑一顾。宁肯在风口里吹着冷风,也要巴巴儿地来这儿看呢。”

    韵嫔脸色一变,回头便要反驳,却只见是国昭仪扶着侍女的手昂首而来,满眼的嘲弄,赤|裸|裸不加掩饰。于是忍气福了一福,道:“嫔妾自然不比昭仪娘娘见多识广,想必东郡王府的奇花异草比宫里还多罢。”

    国昭仪眯起眼睛打量她一番,摇头轻蔑笑道:“东郡王府如何能和宫里相比。不过是本宫幼时常随母亲进宫,宫里的花草也见惯了罢了。”她眼光自漓蕴殿外新出的嫩叶扫过,又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韵嫔你进宫也有五六年了怎么还这么没见过世面似的。”

    韵嫔气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但碍着国昭仪的身份和娘家皆比自己高贵,又是盛宠,想辩更不敢辩。

    唉,你我本是大地的女儿,不过你开在枝头,我长在道旁,你经人浇灌更